那隻原本老而無力的手,隨著他的兩聲呼喚,以極緩慢的速度,反手將他的手掌慢慢的抓住。
久閉的垂耷的眼皮動了兩下,在青衫老人期盼而又緊張的目光中,慢慢的睜開了一條縫。
“青小……青小……”
他動了動幹憋的嘴,胡亂的喊著:
“長青……長青……”
“師父,您是不是想小師妹和大師兄了?”
青衫老者用力將老人的手握緊,以為他是回光返照,強忍悲痛問了他一聲。
“青小……青小!”
喊完這話,老道士的眼睛一下睜開,蘇醒過來了。
“師父,師父您醒了。”
那坐在石床邊的老者一見此景,不由驚喜莫名:
“您是夢到小師妹了嗎?”
“青小,是青小回來了。”
老道士吃力的別過頭,望著房門的方向:
“我聽到她回來了,回來看我了。”
這話一說完,原本興奮的想要去給他倒水,並向祖師爺上香的二弟子頓時就愣住了。
屋外狂風大作,先前的龍吟與劍氣引發雷電雲湧,像是即將有一場暴雨要來臨了。
上了拴的屋門被風拍著撞擊門框,發出‘哐哐’的劇響。
外頭除了風的怒嚎之外,並沒有聽到人的腳步聲與說話聲。
老道士怕是已經糊塗了!
從當年宋青小失蹤之後,他就念叨著她會回來的。
可一晃十多年過去,中途他也想過無數辦法,試過用她的舊衣物想要占卜出她的下落,但卦象卻一點兒顯示都沒有。
有句話二弟子不敢說,但他覺得宋青小怕是早就已經死了。
“師父……”他為人老實忠厚,又不擅長說謊安慰人,此時雙手交握,有些不知所措。
“青小,青小回來了。”老道士沒有看到宋青小的身影,但想起先前夢中的那一聲龍吟,分明與沈莊那一役時,她手中的那柄古怪的長劍相同。
“是了,是了,沈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興奮的想要撐起身體:
“沈莊之中。”
“長青還留在沈莊,她當年發過誓,說回來之後,要殺死孟芳蘭,救出她的師兄。”
“她一定在沈莊裏,一定到沈莊了!”
師徒連心,屬於她的氣息,老道士不會感應錯的。
“她回來了,我養的孩子,不會騙人的,她真的回來了。”
他歡喜的笑眯了眼睛,露出久違的笑容。
二弟子不敢說話,怕戳破他的美夢,令他急怒攻心之下出錯。
哪知他卻招手:
“快來扶我。”
“師父,您還是先躺著……”
“躺什麼!”老道士瞪了他一眼,如同當年一樣喝斥他道:
“你小師妹回來了,我們也去沈莊。”
“什麼?”青衫老者一聽這話就急了,“外頭雷光閃電的,眼見要下雨了……”
沈莊這幾年又開始不太平了,住在淮水附近的人都早就搬遷,害怕遇到邪物。
老道士的身體也是前幾年頻頻去沈莊收屍,受了魔氣的腐蝕而變差的。
此時他這樣的情況,前去沈莊不是找死麼?
“下雨怕什麼?”老道士卻不理他,隻催促:
“快背我下山,你腳程快,帶我去沈莊,快快快。”
他一麵說話,一麵咬破手指,開始在自己身上畫固魂符。
這個符咒他一生之中不知用過多少次了,本該十分熟悉。
可這會兒他的魂散得厲害,手又抖,那血流了又流,卻遲遲無法成術。
直到老道士試了幾次,終於符成,神情一下就變得精神了許多,隻是臉色卻更加灰敗了。
青衫老者有心想要勸他,但他性格敦厚,一生又孝順慣了,事事以老人為主。
此時見他執意要去,又不肯聽勸,雖說心中也擔憂,但又害怕這是老人最後一個遺願。
思去想來一會兒,咬了咬牙,點頭道:
“我聽師父的!”
兩師徒東西也來不及收,青衫老者隻給老人戴了鬥笠蓑衣,便背著他往雲虎山下衝。
……
而此時的沈莊之內,張守義駭然至極的發現,宋青小的戰機在瘋狂的飆升之中。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十萬重的大山交疊,形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壓迫,逼得這曾經受術法鞏固的地下墓葬都有些承受不住,發出‘轟隆’的顫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