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暉漸暖,破冰流水,柳枝漸綠。
年剛過出,春聯還新,燈籠照紅,新製的衣衫還套在身上,舍不得換下來。三朋四友相聚,酒肉上桌,念舊展新,盡興不得。
最喜垂髫小兒,偷藏濺落炮仗,跑東街,鑽西巷,三五圍聚,鞭炮聲聲響。
若說炮響,今日趙府可謂整耳欲聾,豔紅的炮仗牽了整條街長。猛烈的炮響並陣陣白煙,將捂耳、看熱鬧的人籠罩在迷霧當中。
今日,趙府外嫁小姐嫁女,不從娘家走,不辦夫家席,倒是齊聚聚的進了趙家門。到底有錢人戶,那老太太卻是個護短的。隻是新郎官乃五品大官兒,竟願委身入贅,沒多少人能想通。
是是非非,熟知幾分真偽。
不過,新年伊始,南郡因著趙家辦喜事,又狠狠的熱鬧了一番,像是年過得長久了,歡喜也多了。
親朋相聚,豚雉上桌,美酒斟滿,恭賀之聲不斷,溢美之詞不絕。此時的趙府,比起過年,還要來得熱鬧。
而東街盡頭的林府,到是安靜。
紅燭搖曳,屋子似籠上一層昏黃的薄紗。四處掛滿了嫣紅的帷幔,如夢般香豔。箱籠、框桌、窗欞都貼上了大喜剪紙,繡鳳鸞的大紅被祳堆滿床前。
蘇采一襲紅妝安坐著,頭上頂著秀了牡丹花開的大紅蓋頭,滿眼的紅,有些昏昏欲睡。
眼下滿屋子的人來來回回,忙碌不停,她自不敢動,生怕哪點弄錯了。
好在林家的人沒幾個,多的是陪嫁之人,到底相熟,便沒那麼怕了。
“小姐,姑爺還在府裏吃酒,得些時辰回來。您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耳畔響起丫鬟小雲脆生生的聲音,周遭都安靜下來了。
蘇采緩緩掀開蓋頭,露出一張明豔生輝的小臉。果見來人都散幹淨了,她輕輕舒了一口氣,看著小雲端來的糕點,無半分食欲。
“小姐,這是二夫人送來的,讓您先墊墊,都是些清口的,不甜膩。”
“二夫人?”蘇采疑惑。
小雲點頭,“是,姑爺的弟妹嘞!”
是雨荷姐姐…
因著林晁的關係,卻是沒再見過她。連她生孩子都不曾慰問,想著愧疚萬分。
蘇采急切問道:“她人呢?”
“沒進屋,送了糕點,囑了兩句便走了,怕擾了您。”
蘇采點點頭,再望向那盤糕點,便拿了一塊。隻是第二塊,如何都吃不下了,隻覺疲乏得很。於是遣了小雲下去,自個兒合衣在靠在引枕上,稍作歇息。
林晁這頭正大碗喝酒,來者不拒,隻是心心念念都是嬌妻,竟飲不知味。趙府一眾可由不得他被灌醉,見時辰差不多,便將酒都擋下,讓他回了。
林晁歸心似箭,快馬加鞭往回趕。哪想他推門而入時,可人兒已依枕熟睡,他便站在床邊兒,靜靜看著她。
往日的她素淨溫婉,今日著上豔麗的妝容,自有一番風韻。酡紅的臉蛋兒不知是塗了粉,還是睡出的,美得林晁心頭兒醉,怎麼瞧都瞧不夠。
蘇采睡得不踏實,意識幾分迷糊。穿著嫁衣,戴著鳳冠,渾身都不舒適。她動了動身子,也清醒幾分。迷蒙中見跟前站著身影,不甚在意。
“小雲,不是讓你下去歇息嗎!他回來了,知會我一聲就好。”
嬌柔的聲音帶了幾分慵懶,媚得林晁身子都酥了。
“是我,我回來了!”他輕聲回應。
蘇采一個激靈,猛的睜開眼,嚇得小臉兒煞白。
“你…你…怎麼是你…”
見同是一身紅綢的林晁笑臉盈盈立在床頭,威武身姿不改,周身淩冽,卻因著喜慶的紅色喜服,退卻了幾分,多了絲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