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躊躇之中,正好聽見有人在客棧裏說話。
“知道嗎,今天晚上方傻子在他家裏說評書呢。”
“天這麼冷,是人都回家睡覺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他的《三國》說的可好啦,而且是通宵說書,一次聽得很痛快呢。”
“是嘛,那你舍得你媳婦的熱被窩了?”
“咳,機會難得嘛,要知道他可是十年沒說評書了。再說了價錢也不貴,他那屋子隻能坐得下二十個人,每個人二十個銅板。”
“是嘛,那他一晚上就可以賺個四百枚銅板,算算快有三塊銀元了呢!”
“這種錢哪是能天天賺的,天天這麼通宵說兩三個時辰,就算人能撐得住,嗓子也撐不住呢。最多也就說個十天半個月的吧,而且他還得準備茶水,一晚上大概也就能賺個兩塊錢。”
“聽你這麼說,那我晚上也去聽聽,反正我也沒媳婦,沒人管我。”
牧心見那二人喝完麵前的酒,結了帳,結伴一同往外走,不由自主便跟了上去。
他們口中的方傻子,指的應該就是方敏石,沒想到為了能夠早日湊夠錢贖回宅子,他竟然每天通宵說評書。這不間斷的說上五六個小時,就算嗓子是鐵打的,時間久了也受不了。更何況一天最多隻能掙兩塊銀元,要湊夠五百銀元也得二百五十天——這可真夠二百五的。
牧心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兩人走街串巷,努力沒讓他們發現自己。好在天已黑了,而且那二人又喝了酒,並沒有注意到她。走了大約十幾分鍾的樣子,兩人走到一個狹小院子跟前,大聲喊道:“傻子哎,開門哪!”
屋裏果然走出來一個人,一邊開門一邊道:“李掌櫃,您又來了,這是——”
那位叫李掌櫃的笑眯眯道:“我又給你拉了筆生意過來,他是我隔壁的錢掌櫃。”
“多謝多謝,正好還剩兩個座位,您二位快點坐吧,我這就開說。”
雖然院內的光線昏暗,但是隻看走路的姿式,牧心也能認得出這是方敏石。他走起路來總是略略的低著頭,好像總捉摸著要在地上撿點錢似的,還有,他的左腳微微有些跛,所以走路很慢。
她躲在院牆外麵,聽見屋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這才慢慢的伸頭往裏看。
方敏石的家要比伍家小很多,總共也隻有內外兩間屋子,另搭了一個小棚當作廚房。不過他的院子倒是不小,還辟了一小塊菜地出來。菜地裏稀稀拉拉的種了幾排蔥,長得沒精打采的。
牧心見四處無人,便打量起院牆來,牆不高,大約一米七的樣子。她到路邊撿了幾塊磚頭和樹枝,搭在一起,踩在上麵用力一跳,便翻了過去。
“昨天我們講到了‘袁紹磐河戰公孫,孫堅跨江擊劉表’,今天,我就先來給大家講一講‘王司徒巧使連環計,董太師大鬧鳳儀亭’。”
屋裏傳來了方敏石的聲音,牧心順著門縫往裏一看,隻見方敏石一個人坐在桌後,而其餘的觀眾則都坐著小板凳,全聚精會神的盯著他。
牧心此時無心聽評書,自己以一個農村丫頭的打扮到處行走實在是不方便,如果現在就能夠女扮男裝,那就安全多了。即使在街上碰見了高雲嵐和葛玉龍,他們未必能在第一時間認出自己來。
牧心正這麼想著,突然,院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牧心嚇得蹲到地上,側耳一聽,竟然是葛玉龍的聲音:“我覺得說不定她會來找你二師哥,你進去一定要好好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