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心原本想去伍家看看,但安敏洋沒有允許。他叫下人準備了一些小菜,和牧心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談天。
牧心沒有問安敏洋任何事情,但是他卻自己開口了:“知道嗎,我特別喜歡這樣的時刻。”
牧心沒聽懂他的意思,略有些白癡的“啊?”了一聲。
安敏洋輕聲道:“我喜歡這樣,和一位好朋友喝酒,同時還等待著另一位好朋友。這樣,有享受,也有期待,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牧心雖然心中焦慮,但是聽他這麼說,卻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安敏洋正色道:“不,很難的,我今天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時刻。”
牧心不解道:“怎麼會?”
安敏洋微笑道:“因為以前我隻有一個好朋友。”
他這麼說,著實讓牧心有些受寵若驚了,自己和他認識不過廖廖數日,既非國色天香,又非足智多謀,怎麼就被他安大少爺看成好朋友了?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為自己自始至終在他麵前都說的是實話的緣故吧。安敏洋是多麼聰明的人,自己若是講了謊話,那眼角眉梢的不安肯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想來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揣著自己的小心思,又想方設法的要討他的好,自然是不肯說出心裏話。安敏洋見慣了那些曲意逢迎的人,或許才會對和盤托出的自己青眼有加。
說來,這也是傻人有傻福,在聰明人麵前,還是傻一點比較好。
此時天已微微有些亮了,窗外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牧心連忙起身將門推開,隻見一臉焦黑的呂自勝喘著粗氣走了過來,說道:“伍一品死了,佛像找到了,伍家宅子基本被燒光了——你們一夜沒睡?”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牧心還是吃了一驚:“伍一品死了?”
呂自勝走進屋子,大喇喇拿起一個茶杯,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一飲而盡,這才繼續說道:“整個事情的經過,看起來似乎是這樣:高老爺雖然答應不再追究此事,卻沒有將這層意思告訴高雲嵐。高雲嵐滿懷憤恨,於是跑到伍家外麵縱火。伍一品被火勢嚇得一命嗚呼,接下來,重點的來了,偷走翡翠佛像的是伍三十。”
牧心一愣,隨即大聲反駁道:“不可能,伍三十怎麼可能偷佛像呢?絕對不可能!”
呂自勝雙手一攤道:“但是葛玉龍從他身上搜出了翡翠佛像呀……你不要吼我,我隻是轉述我所知道的一切。”
安敏洋微微一笑,問道:“是麼?那現在高雲嵐和伍三十怎麼樣了?”
呂自勝擦了擦臉道:“都被警察局給逮走了。高家這下可慘了,翡翠佛像雖然回來了,可是卻有個兒子要蹲大牢,真是得不償失。”
牧心沒心思在這兒和他聊閑天,拔腿就要往外走。呂自勝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幹嘛?”
牧心掙了幾下,卻怎麼也掙不掉呂自勝的手,隻得站定了身子,語氣堅決道:“伍三十不可能偷佛像,肯定是被人栽贓了,我要去看看。”
安敏洋慢悠悠的站起身道:“你急什麼,偷佛像又不是死罪,一時半會兒又不會要他的腦袋。你先去睡一覺,待下午我們一起去處理此事。”
呂自勝也勸道:“就是,你一個人去有什麼用嘛。”
他千哄萬哄,把牧心帶到一間打掃幹淨的房間,低聲道:“哎,除了伍一品,還有一個姑娘也被燒了,聽說是葛玉龍的妹妹。”
牧心失聲道:“是葛玉嬌?”
呂自勝點點頭道:“好像是叫這個名字。這姑娘還真不錯,葛玉龍那家夥真是腦殼有問題,他怕有人會偷著將翡翠佛像帶出伍家,每天都要對離開伍家的人搜身,而且每天晚上都會將伍家大門鎖上。這下一著火,裏麵的人進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那位葛姑娘為開院門豁了命,臉被燒壞了,隻怕是會落下疤痕呢。”
牧心真著急了,葛玉嬌不久之後就要嫁人,卻在這個時候被毀了容,這可怎麼辦哪?她的眼前頓時浮現出玉嬌那爽朗親切的笑容,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她懇切的看著呂自勝道:“您知不知道城裏有哪些治燒傷在行的大夫?這位姑娘還沒嫁人呢,一定得把她的臉治好呀。”
呂自勝安慰道:“她哥哥自然會安排這些的,你先睡一覺,我待會兒就去問問。”
送走了呂自勝,牧心在床榻上怎麼也睡不著。
如今,伍一品死了,伍三十成了盜竊犯,葛玉嬌被毀了容,高雲嵐成了縱火犯,一夜之間,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故,實在是讓她感到始料未及。
她實在是呆不住,便從床上跳下來,穿上鞋子便往外走。誰知剛推開門,便一頭撞見了三姨太帶著小丫鬟給安敏洋送參湯,她也不認識這是第幾房姨太,隻得尷尬的寒暄道:“太太,早啊……”
安家的宅院是三進院,安敏洋和父親的姨太太們並不住在一起,但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很快被下人們傳到姨太太們的耳朵裏。因此,三姨太看見牧心並不覺得驚訝,隻是略帶些警惕的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哦,原來是胡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