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軒。
看著眼前的美味佳肴,韓非卻無心品嚐。
因為他麵前坐著一個人——姚賈。
新任上卿,春風得意,姚賈肉眼可見地開心,對著紫蘭軒的歌舞欣賞不停,與臉色凝重的韓非形成鮮明的對比。
“太子殿下,為何悶悶不樂呀?”
韓非沉默片刻,飲下一杯酒:“姚上卿有話不妨直說。”
他從來都不是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人,所以麵對官場之間的虛與委蛇,向來是能避就避。
屈兄,好羨慕你……
想起屈原的遊刃有餘,他便深深折服,不愧是名動天下的縱約長,果真不同凡響!
而見韓非冷冷淡淡,姚賈的臉色也不好了。
和李斯不同,他跟對方沒有深仇大恨,就算政見不合,也犯不著直接把人搞死。
可被韓非冷待,根植於骨血裏的市儈之氣瞬間發作,迫切想要報複這個瞧不起自己的人。
韓國太子?
嗬……說不定很快就是喪家之犬了!
“殿下快人快語,那我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秦強而諸國弱,寧為關中一高爵,不做關東一王侯。大秦有意讓韓國獻出南陽之地,不知你可願意去遊說?”
“什麼!”
韓非一聽,果然坐不住了。本以為秦國隻是出兵攻打,誰知竟是索要地盤,也太侮辱人了吧!
“今非昔比,韓國收複失地百裏,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姚賈不慌不忙:“就算如此,韓國也絕不是秦國的對手。”
見對方不在意,韓非咬了咬牙,繼續加碼:“若是縱約長在此,姚大人可敢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古老的稱呼,連姚賈也是一愣,思緒拉回到以前。
還在六國當間諜的時候,姚賈便對屈原的大名如雷貫耳。
六國之中,可以不知道君王將相,卻不能不知道縱約長。每當說起此人,六國百姓乃至王公的臉上,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崇敬光芒,奉若神明。
至聖先師、肉體成神,莫過於此。
作為親曆者,姚賈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目前還沒那麼無恥)。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後,他搜腸刮肚地找補道:“就算楚太叔有通天的本事,如今在秦為質,又如何能夠掀起風浪?”
都通天了,你說他有沒有本事?
不想為這種沒意義的事情扯皮,韓非板起臉色,直接送客:“姚大人慢走。”
被接二連三地羞辱,姚賈也被激起了真火,殺心愈演愈烈。
道了聲告辭,也不行禮,徑自走出門去。
大門關上,一道窈窕的背影從門簾後走出,薄施粉黛、亭亭玉立,纖腰輕扭,執起酒壺往杯子裏添了酒。
嬌俏玉顏不掩擔憂:“他一定沒安好心。”
韓非又氣又恨,握緊雙拳,用力往下一砸:“他當然沒安好心,但也算準了我不得不信!”
想起屈原的預言,越發為對方的神機妙算歎服。
短暫的猶豫之後,看著初升的朝陽,他目光堅定。
“再讓我為韓國奮鬥一次!”
紫女眉眼低垂,秀麗的紫眸下,是難以掩飾的不安。
遙望驛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