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濁氣,比起天地間的滾滾濁氣,就不值一提了。
那種侵蝕,天然地帶著濃濃的惡意,像是很不歡迎陳留白的存在,所以要把他驅逐,甚至直接毀滅掉。
反觀陳留白,化神之後,他同樣感到了各種不習慣。
這並非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能否兼容的問題。
好比魚兒不能上岸生活,而鳥兒也不能到水中過日子。
無靈之地,仙道棄地,就是因為這裏不存在天地靈氣,無法提供給元神修行的土壤和能量。
它是極為貧瘠的。
這種貧瘠對於正常武者,對於普通百姓們並不彰顯,也感觸不到,最多就是覺得血食稀少,天材地寶鳳毛麟角而已。
而在傳統的認知裏,本能地就認為好東西就應該是物以稀為貴。
隻是並不知道,他們眼中的“天下”,並非真的天下;而好壞優劣之分,更是比較之後,才能更為清晰。
不過這些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世間百態,以階層劃分,層層疊疊,從下到上,不知疊加了多少層。
當活在一個階層裏頭,這裏,便是他們的天下。
所以說陳留白是有氣運的,他當初被神秘道人帶上山,一下子就跨越了無數的階層。
但這並非就是終點。
因為在他的上麵,頭頂之上,層層疊疊的,不知還存在著多少階層。
陳留白要做的,便是繼續往上走,很努力地,一直走……
仙道無悔!
當感受著周圍潮水般的惡意排斥,他心裏便知道,差不多該走了。
下山之後,他本來給自己定了一個十年之約,要在這十年間苦練不休,然後找到回山的路。
而今看來,因為各方麵比較順利,主要的事情,不用三年便宣告完成。
差不多要踏上回山之路了。
這番遠行,可沒有山門長者的接引,需要陳留白自己一步步地走回去。
但在離開之前,有些事情,也得給辦妥,交代清楚了。
他在吃喝,葉火生則在邊上叨叨絮絮的,講述著趙國這段時期發生的各種事幹。
從廟堂講到江湖;從京城講到西山;從公主殿下講到他自己……
“書生,你說我進靖夜司當個千戶好不好?等於手持朝廷牌照,降妖除魔,為民除害。”
陳留白放下筷子,忽道:“你就沒想過,跟著我走?”
葉火生歎道:“其實我想過的,男人大丈夫,豈能偏居一隅,當個井底之蛙?然而思來想去,我跟著去那未知之地能做什麼?做個累贅罷了。我雖然沒甚本事,劍法也學得不好,但絕不願意當朋友的累贅。”
陳留白微微頷首,再去看乾陽老道。
老道摸了摸臉:“我學道數十載,一直有個夢想,想去真正的仙道之地走一走,看一看。但不知怎地,也許是過了追逐夢想的年紀,突然間竟感到了害怕,害怕自己去到那兒後,會被人視作螻蟻般,隨便一腳就踩死了。那樣的話,就死得太窩囊,太沒意思。你說,是嗎?”
他一向是個淡泊而理智的,懂得分寸進退,最大的執念,大概便是要把築仙觀守住,並找到合適的傳人,傳承下去。
對於兩人的表態,陳留白隻說了兩個字:“甚好。”
趁著機會,老道就把山頂上天龍寺廢墟舊址上鬧鬼的事說了。
陳留白說:“今晚月色不錯,那我上去瞧瞧。”
說罷,起身邁步。
一個跨步,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院門之外,宛若傳說中的“縮地成寸”。
再一跨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看到這一幕,乾陽老道感歎道:“如果這還不是真正的仙人,那仙人將會是何等模樣,還是人嗎?”
他並沒有任何貶義,就是覺得當修煉到了凡俗無法認知和理解的境界後,高高在上,超然超脫,便成為必然。
仙人非人!
麵對之,不但會心生敬畏,更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卻說陳留白很快就來到西山頂上,目光一掃,看到這裏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原先的廢墟被清理開了,並建起了不少新的建築,居中一座高台分外惹眼。
此台名為“望仙台”,乃是趙格兒親自命名,顯然意有所指。
陳留白直接登台,居高掃視,便有發現:果然是那些殘留的邪門惡念在作祟。
麵對這些,自不用出劍。
他伸手從壺天袋內掏出一物,正是那尊拚盤式的天龍八部神像。
但見金身坐鎮,其中有玄光映照。不多一會,四周之地,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猙獰怪影無所遁形,源源不斷地被攝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