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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部分的郊外村莊一樣,六安莊四周築有高牆箭樓等防禦性的建築物,平日可用來抵禦猛獸和流寇山賊等。
厚實的莊門之外,風雪之中,一匹通體赤紅的駿馬立在那兒。
頭戴鬥笠的陳留白和花娘俱已下馬,站在雪地上。
一會之後,牆頭箭樓處影影綽綽,出現了好多人。
皆為青壯,一個個手持武器,如臨大敵的模樣。站在上麵,對著下麵兩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是小妹,我家小妹回來了,快打開門!”
宋家老三來到,望見後喜出望外,嘴裏大聲說道。
但沒有人理會,眾人看著他,像是在看著一個傻子。
“你們不開,我去開。”
宋家老三正待下去,立刻被兩名青壯拉住:“老三,你瘋了嗎?”
“老三,有什麼事且等村長來到再說。”
一番掙紮拉扯間,人群分開,臉色陰沉的周甲走了上來,喝道:“阿丁,小楊,你們把這廝拿下,綁了。”
兩人得令,立刻找來一根麻繩,將宋家老三綁了個結實,像個粽子似的,隻能張嘴大罵。
但很快,嘴裏又被塞住一團爛布。
周甲鬆口氣,湊到垛口處,對著下麵喊道:“這位少俠,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從哪裏來。但那個女子,是嫁給大仙的新娘,既然出了門,就斷然沒有再回來的道理。你趕緊帶著她走,否則的話,休怪老夫不客氣,命人射箭了。”
陳留白冷然道:“如此說來,你寧可對我們射箭,也不敢違逆那大仙妖物?”
周甲沒好氣地道:“聽你口音,是外鄉人吧,啥都不懂,在這多管閑事,小心賠了性命。聽老夫一句勸,你已經得罪了大仙,離死不遠了,趕快逃命去吧。”
“這閑事,我還真管了。”
陳留白說著,踏前一步,猛地揮劍。
哢嚓聲響,那扇沉重而厚實的莊門登時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的碎片。
見狀,站在上麵的周甲目瞪口呆,一眾青壯同樣大吃一驚。
一人悄聲問:“村長,可還要放箭?”
周甲圓睜雙眼,那副神情頗為滑稽,驚慌中帶著惶急,有冷汗滑溜下來:“如斯劍法,怕不是仙人來著……對仙人放箭,那不是找死嗎?”
如果剛才那一劍劈在人身上,真不敢想象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他咕聲吞口口水,連忙伸出衣袖拭擦掉額頭的冷汗,一時間念頭轉動,思考著應對之策。
本來想著大仙的可怕,卻沒想到救下花娘的外鄉人似乎更可怕。
兩怕之間,該如何抉擇?
此時,兩人一馬,已經從破開的莊門走了進來。
劉廟祝還不見人,周甲沒辦法了,想著大仙在山上,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現,當前得先把陳留白給穩住。
於是命人解開宋家老三的繩索,然後帶著人下去。
宋家老三來到花娘麵前,兄妹重逢,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慶幸與悲歡,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聽到這撕心裂肺般的哭聲,村人們不禁心有戚戚然。
這些年來,對於大仙的壓迫,他們何嚐不是感同身受?其中一些人,更是深受其害。
隻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花娘倒是運氣好,碰到了貴人,將她救下,並送回了村裏。
那麼,這位少年,可是仙人?
一道道目光落在陳留白身上,越看越像是那麼回事。
畢竟陳留白的樣子擺在這裏,身上更有一種出塵的超然氣質,雖然穿著普通,顯得單薄,可在風雪之中,沒有絲毫的窘迫之意。
若非仙人,誰能如此?
隨手一劍劈開莊門,便是最好的明證。
那麼問題來了,他會是哪裏的仙人?
顯然不該是這一片的,而應該屬於路過。
若是偶然路過,那豈不是意味著他隨時會離去?
到了那時,其拍拍屁股走人,倒是瀟灑,可六安莊上的數千人家,那麼多的男女老少,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村人們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這就是人心!
人心首要考慮到的,總會是事關己身的利弊得失。
大仙也好,仙人也罷,對於他們,都是一樣的高高在上,如果無法敬而遠之,就隻得小心翼翼地侍候著。
身為村長,周甲的想法一樣,他擠出討好般的笑容,上前對陳留白做禮:“不知是仙人大駕光臨,老朽失禮了,還請仙家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