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畔回到於家餅鋪住了兩天,她實在有些舍不得這善良的一家人。錢三少爺還是和往常一樣照顧於家的生意,聽說胡畔要走了,也並沒有太多詫異,隻是默默地把一枚玉製的掛件送給她。胡畔想拒絕這貴重的禮物,看他那隱忍的表情,卻又怕傷了他的心。
“這塊玉其實並不怎麼貴重,”錢三少爺看出了胡畔的猶豫:“是去年一個化緣的和尚送的,說是帶著它能保平安,昨天我特意去法雲寺請高僧開了光,”他注視著胡畔:“不過是求個安心罷了。”
胡畔心裏一暖,當初在於家餅鋪時天天見他,對他沒什麼好感。卻沒想到她離開了於家餅鋪後反而看到了這公子哥的一片真心。她接過那白玉掛件,雖然他說沒多貴重,可是玉質潔白無瑕,觸手溫潤似凝脂,雕成一個抽象的魚形,雕工樸拙中帶著細膩,即使不是行家也能看出這是一塊上佳的美玉。
看著胡畔把玉掛在脖子上,錢三少爺高興地笑了,手裏提著幾大包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有,我的名字叫做錢六合,以後如果再見麵,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錢六合?嗬嗬,胡畔笑著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錢六合很是高興,想了想又說:“還有,我二哥在江州做官,你們去京城會路經江州,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去找他,”他又拿出一封書信:“二哥看了這個就會明白的。”
胡畔接過信,卻聽錢六合又說:“如果到了京城,有機會能托人往宮裏帶個信,”他的聲音低沉下來,胡畔詫異地望著他突然陰鬱下來的表情,他咬了咬牙說:“請務必告訴我妹妹,要好好保重。”
這是怎麼回事?哥哥托人告訴妹妹要保重,用得著這樣嗎?難道他聽到什麼消息,錢海棠在宮裏過得不好?嗯,看程無咎和蕭聲都象是大有來頭,這個忙也許真能幫得上。
胡畔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不用太擔心了,錢小姐那麼漂亮,皇上會喜歡的。如果有機會,我幫你打聽一下就是了。”
“也不要太勉強了……”錢六合忙說:“京師重地,還是很複雜的……你,要小心。”
出發這天,作別了程老爺和程玉蓮,胡畔和未希又特意在於家餅鋪下了車,把一幅臨走前寫好的字遞給於嬸。隻見寫的是:
“纖手搓來玉色勻,
碧油煎出嫩黃深,
夜來春睡知輕重,
壓扁佳人纏臂金。”
胡畔忍著眼淚笑著說:“這是未希這鬼丫頭忽然想起來寫的,在我們家鄉曾經有位大學士,給一個賣餅的婆婆寫了這首詩,從此那位婆婆的餅就一直賣得很好。你們把這詩做成對聯掛在店外,生意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於嬸早已經哭得象送女兒出嫁的親娘一般,旁邊的巧巧也低聲抽泣起來,於叔啞著嗓子道:“哭什麼嘛!畔畔又不是不回來了……”胡畔聽了心裏一酸,她的未來不知掌控在誰的手中,是不是還能再回這鳳棲城,她真的不知道呢。
程無咎和蕭聲騎馬,胡畔、未希、小翠和小玄子坐車,一行四人從東門出了鳳棲城。
春guang正好,陽光和暖,正是草長鶯飛的三月天。回望遠去的鳳棲城,車輪碾過官道,留下兩行長長的痕跡,馬蹄揚起的細細塵土中,離愁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