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她對諸哥兒再無以往的疼愛。
如今細思,諸哥兒的舉動,有柳若荷的引導,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譬如現在,哪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還要鬧著出去玩。
看到她到來,諸哥兒眼睛一亮。
“二嬸嬸,你帶我出去玩。”
命令的語氣隨之而來。
以往,顧德音都會耐心地勸說他要好好養病。
如今,看著那張神似徐寧宇的臉,一想到這是個奸生子,厭惡之情油然而生。
她笑眯眯地回應,“好啊。”
“使不得,二奶奶,哥兒的病見不得風,大奶奶知道了,得怪罪奴婢。”
諸哥兒的奶嬤嬤急忙擺手勸說。
顧德音上前,朝床上的小人兒攤了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你看,你娘不許。”
諸哥兒的小臉沉了下來,小拳頭握得緊緊的,隨後就狂暴地抓起床上的小玩具朝奶嬤嬤砸去。
“你滾,你滾……”
奶嬤嬤被砸習慣了,忙又上前說著好話哄著諸哥兒。
可諸哥兒不吃這一套,對著奶嬤嬤拳打腳踢。
他體弱,踢打人並不疼,但鬧得讓人心慌,就怕鬧著鬧著發了病救不回來。
所以奶嬤嬤一臉的擔憂。
顧德音道,“你先下去弄點哥兒喜歡吃的拿來,我來哄哄他。”
奶嬤嬤一臉感激地朝顧德音行了個禮,就忙退下去,實在是怕了這孩子。
顧德音朝自己的侍女花朝使了個眼色。
花朝會意,忙拉著屋裏侍候的丫鬟到一邊說話去。
顧德音以往時常來探望諸哥兒,一眾丫鬟也沒有多想,都高興不用看孩子。
屋子裏頓時空曠了下來。
顧德音坐在床邊,細心地拍著諸哥兒的背。
諸哥兒聞到她的氣息,整個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隻見他小手拉著顧德音的衣擺,小聲祈求。
“二嬸嬸,我悶得慌,想出去玩……”
顧德音歎息一聲,“二嬸嬸倒是想帶你出去玩,可你娘知道後該罵人了,二嬸嬸也不敢啊。”
諸哥兒的小臉上升起一抹戾氣,“我娘怎麼那麼討厭。”
“別這樣說你娘,你娘也是為你好……”
“二嬸嬸騙人,她就不想我好,我要出去,她不讓,我要吃好吃的,她不許……”
諸哥兒一股腦地說著抱怨柳若荷的話。
以前顧德音聽了,都會耐心地糾正諸哥兒的三觀,當然收效也甚微。
如今,她聽了隻是一臉的驚訝,“怪不得……”
“二嬸嬸,怪不得什麼?”
諸哥兒人小,但心性上卻是極聰慧的,要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知道要爭這爭那。
“我不好說。”顧德音搖頭,一副為難的樣子,“你娘知道了,該說我的。”
“那就不讓她知道。”諸哥兒哀求,“二嬸嬸,你就說嘛……”
“唉,我本不該說的,”顧德音一副怕了他的樣子,“你娘有機會為你求得百年人參,可你娘為了她自己的名聲,不肯出麵為你去求張公公……”
“我娘怎麼這麼自私?”
諸哥兒震驚,隨後像炮仗般指責起親生母親。
顧德音又加了一把火,“你娘怕是有別的想法了……”
隨後朝他瘦弱的身體一看。
哪怕是個三歲幼童,常年養病,心性比一般的孩童要敏感脆弱得多。
所以她這一眼,諸哥兒秒懂。
他娘這是想棄了他啊。
頓時,他的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顧德音勾唇一笑。
這輩子,她不會要了諸哥兒的命,但她會要柳若荷與諸哥兒離心離德。
她要柳若荷也嚐嚐,“失”去兒子是個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