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她隻來得及看清最後一幕。
一根長劍,貫穿青玄兩色,那本來模糊的身影,頓時清晰起來。
霽風朗月的男人艱難的回頭,拚命的在人群裏尋找她的視線,相對時,那鬆了口氣的釋然讓她心髒狠狠一疼。
一直堵在嗓子眼的話終於破土而出:“容湛!”
江采尖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逆著奔過來的人群,竭力的想衝出去。
有人踩到她的腳,有人撞到她的腰,有人碰到她的頭。
當她傷痕累累,狼狽的衝出人強,眼前的,卻隻剩下一攤鮮紅的血跡。
那樣觸目驚心的一道顏色,在黃沙中顯得格外明顯。
仿佛渾身力氣被抽走,她頹然坐在地上,眼淚不自覺地直流。
“容湛,容湛……”
她呢喃著,想要得到一聲回應。
可耳邊嘈雜的,始終沒有他的聲音。
她想要的,是這樣的結果嗎?
因為兩人之間的鴻溝,便永不相見?
那樣究竟是在懲罰他,還是在折磨自己?
想通了,她徹底想通了。
可,他人又在哪兒?
“容湛,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她低聲的詢問,卻再也沒得到回應。
……
師洵的叛軍其實並沒有多少,戰爭持續在一個時辰,便徹底結束。
後來,江采仔細想了想,他其實或許並不是想逼宮,隻是,想做個了斷。
了斷的,確實很徹底。
許家被困後,許慎不知用什麼方法,逃出生天。
江采知道自己困不住他,也便不奇怪。
但他總是個人,人總有七情六欲。
隻要許家剩下的人還在她手裏一天,她便總有一日能再見到他。
屆時,再做最後的了斷。
西涼最大的禍根就這麼幾乎被拔了出來,其中,還得多虧容湛提前控製住許禎靈,才得以將隱藏的許家的勢力揪出來。
而容湛,也在那之後,了無音訊。
不管是她如何將西涼翻個底朝天,也沒能尋到蹤跡。
她登上西涼皇位的那段時間裏,小金魚一直陪在身邊。
如若不然,江采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輕生的行為。
一切變得索然無味,她終日沉浸在等待與尋找中。
一次次滿懷希望,再一次次失望而歸。
她想,當初她詐死的那段時間裏,容湛是否便是她如今的範本?
應當是了吧。
他們兩人何其折騰,非得將對方推到永不相見的地步,才能明白其中可貴。
殿前又被她種了一顆橘子樹,和在大宣皇宮裏的一模一樣。
又是一年秋收季,江采摘下一顆橘子剝了皮,嚐了一口,酸澀的口感依舊。
她微微皺了眉頭:“果然,還是沒你種下的結出的果子好。”
都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到底,是這樣麼?
……
後來,坊間的說書先生最常講述的,便是這麼一個片段。
某個夜裏,一團黑影從女皇寢宮破窗而入,彼時,女皇正躺在床上裝屍體,鋒利的劍刃指著喉嚨。
“我奉命刺殺你,你為何不躲?”
“左邊鎖骨往下三公分處,刺死了,算我的。”
“刺不死當如何?”
“刺不死,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