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詢問女仆的名字倒也不顯得突兀。
擁有“解析之眼”的栗眠當然可以用更加便捷的方法得知女仆信息。
不過……
麵對栗眠的詢問,果然——在燭光的照耀下,女仆臉上並未露出丁點質疑。
“下仆的名字是……”
就在栗眠以為女仆終於要做自我介紹時,對方卻虛晃一招。
“下仆的名字是什麼並不重要。”
女仆解釋道:
“正是因為世界上有許多人共同生活,為了方便稱呼指定的人而不致出錯,所以人們才會需要各不相同的代號——姓名的作用,僅此而已。”
“但是,主人,這裏僅僅隻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在島上,也僅僅隻有主人與下仆兩個人而已。”
在這座島上,主人是唯一的,仆人也是唯一的。
因此,不可能出現稱呼對方卻因為存在第三人而混淆的狀況。
因此,“姓名”在這裏是完全不必要的。
女仆繼續說著,聲音不疾不徐:
“如果您為如何稱呼下仆而感到猶豫的話,那麼不必麻煩,請直接稱呼下仆為‘女仆’,或者‘我的仆人’、‘那個女仆’……諸如此類。”
“這是您應得的權利,下仆對此也欣然接受。”女仆補充道。
好吧,栗眠已經見識過女仆執拗起來的樣子,因此放棄了繼續追問。
先不管女仆到底是因為什麼不肯透露姓名,讓栗眠感到驚訝並稍稍驚喜的是,女仆在姓名的看法上竟和自己類似。
姓名隻不過是代號——在上個遊戲世界時,栗眠剛對普林斯說過類似的話——且這幾句,又恰巧是栗眠在對那個迷茫的數字生命說的那番話中,為數不多真心認同的一部分。
栗眠忽然覺得從女仆身上傳來了一股親切感。
“願您今夜有個好夢。”
女仆朝躺在床上的栗眠微微躬身,栗眠也回以微笑點頭。她目送著女仆手持燭台離去、關上房門,直到房間重歸寂靜。
一片黑暗中,栗眠從床上坐起身。
——果然,她沒有看錯。
從晚飯時女仆去處理那具精靈屍體返回餐廳後,栗眠就發現了。
隻是當時天色昏暗,女仆的臉距離餐桌上的燭光又稍遠,所以才看得不是很真切,導致栗眠不能百分百確定。
但是在剛剛,透過臥室窗戶的明亮月光和女仆手中的燭光,讓栗眠切切實實地看清楚了——
當女仆露齒微笑的時候,在她那潔白牙齒的齒縫之間,的確殘留著絲絲縷縷的紅色痕跡。
那是什麼?
女仆可沒有化妝,不存在口紅沾到牙齒上的可能。
栗眠腦海中忽地浮現出那具精靈的屍體,和從它碎裂一地的頭顱中流出來的濃稠血液。
那紅色血液順著餐廳大理石磚縫蜿蜒流淌的樣子,一瞬間與女仆露齒微笑時,牙齒縫隙間的紅色重合。
這是自然而然的聯想,不過事實真的是那樣嗎?
栗眠暫且保持懷疑。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女仆看起來完全是站在玩家這一邊的。
但從這場遊戲的標題來看,遊戲主要場景隻有這座小島。而島上——就像女仆說的——隻有栗眠與女仆兩個人。
那麼……
思緒無法抑製地驟然中止。
若要類比的話,就像是一台正在運行的電腦突然被拔了電源。
栗眠被一股難以形容的、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入夢鄉。
——她陷進了一個詭譎、古怪、毛骨悚然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