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動,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山林間的一切鳥類、蟲類、野獸,早已察覺到不妙離開了這裏。
火山就要爆發了。
這是大地的怒火。
仿佛對即將來臨的天災恍若未覺,西格麗特就那樣孤身一人站在火山口。
女仆背對著栗眠,猶如海藻一般的墨綠長發垂在身後,被氣流描摹成張牙舞爪的地獄之手,女仆裝的白色裙邊被路邊荊棘劃得千瘡百孔、沾滿了泥土。
大地轟鳴中,女仆清亮的聲音流進栗眠的耳朵。
西格麗特正自顧自地唱著歌。
“……
無處不在的、魔法的精靈
感謝你們仔細聆聽
我最後的願望 你們已經替我達成
地獄的業火,將會在此焚盡一切生命
那麼,永別了
或許,當時間流轉 組成我的元素再一次拚湊成我的時候
我們會
再次相遇。”
這首歌的語言,既不是南大陸語,也並非北大陸語。
栗眠隻能從偶爾的幾個模糊發音中勉強辨認出,這似乎是某種南大陸偏僻地區的古老方言。
也許,這就是米斯特裏一直想要弄清楚,卻又無法辨認出的“魔法吟唱”。
但不湊巧的是,此時吟唱已經進入了尾聲。
栗眠衝上去抓住了西格麗特的手腕。
西格麗特轉過身來,高大的身軀給人以怪物般的壓迫力。
“呀,原來是切絲奈特偵探,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栗眠努力仰起頭,緊盯著對方深紅的血瞳。
“請你告訴我,關於‘魔法’的一切。”
西格麗特沒有回答,她輕鬆地將栗眠的手從自己手腕上取了下來。
栗眠因此感受到了,這個女仆同樣有著怪物般的力量。
“哼。”西格麗特輕笑,眼中是無盡的冷漠,“我為什麼要按你說的做?我最討厭有人命令我。”
“這不是命令,是請求,拜托你了,請告訴我吧。”
火山爆發在即,栗眠露出無比懇切的表情,試圖讓西格麗特想起這是來自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的懇求。
但很可惜,這依舊不能打動對方。
西格麗特發出一聲冷哼:“嗬,我認為這兩者之間沒有差別。”
無論是強硬的命令,還是委婉的哀求,都隻不過是試圖將自己的意誌強加於他人想法之上的手段,僅此而已。
西格麗特無比討厭這種感覺,可她的一生卻又被困在由他人想法構成的牢籠之中。
以十一歲為分水嶺,西格麗特的人生被劃分成了兩個階段。
就像是被泛著寒光的餐刀幹淨利落一分為二的黃油,無論是哪一段,都逃不過任人宰割的結果,飽含命運的惡意嘲弄。
作為國土覆蓋了整個大陸的格拉斯國的公主,西格麗特,是在萬眾矚目中出生的。
作為塔可的唯一子嗣,她理所當然地被認為繼承了母親的力量。
當現任塔可回歸大地後,西格麗特公主將成為新的塔可,庇佑這片土地。
……特別是,自公主出生後不久,一群來自遙遠北方大陸的暴徒開始向南大陸發起進攻。從那時起,這片大地便燃起了不熄的戰火。
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格拉斯人,希望公主長大後能和她的母親一起守護這片土地。
然而,公主不僅沒有格拉斯王的力量,就連外表也沒能百分百遺傳。
年幼的西格麗特曾望向水中自己的倒影。
稚氣未脫的臉上,被蛛網一般縱橫交錯的紅色痕跡覆蓋,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