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我就看到了那些人,他們連一個代步的囚車都沒有,不知是鐵鏈還是麻繩似地東西綁著牽成兩排走著,女兒和孩子也不能幸免,最前麵被綁著的就是巴爾特,衣服即使是淩亂的他卻依舊像是草原上最幹淨的風。
阿巴也看到了主人,不需要我的命令就飛馳而去,我無視於別人的眼神,停在了巴爾特的身邊,下了馬他卻隻和馬說了句,“阿巴來了!”
“巴爾特!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看了我一眼極恭順地向我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安昕,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你病了嗎?”
我覺得舜安顏的聲音很刺耳,“閉嘴,你什麼身份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諱,是不把我放在眼裏還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憤怒讓我像一隻隨時都會咬人的獅子,我曾經那麼信任他,可如今卻一眼也不想看他。
“五妹,你怎麼了?我們替你報了仇你不高興?是不是想來親自教訓這些人?哪一個欺負過你,哥哥替你出氣!”大阿哥來到我麵前,一副勝者的淩厲氣勢,我卻不敢去回應他一句,那群人中有人怯怯地望著我,也有人怕是認出了我,眼神中帶著憤恨與不屑。
大阿哥一鞭子抽在了巴爾特的身上,我搶過鞭子,“不是他,沒有人欺負我!”上前扶起巴爾特,看著他背上那不知多少條的鞭痕。
“公主殿下早就預言過,結果真是如此,巴爾特很佩服,父汗在死之前對我們說過,不許有狠與怨,輸就是輸了,公主不必念著舊情遠道而來,無論最終結果是什麼我們作為草原的子民都有勇氣去承受!”
巴爾特說得不卑不亢,隻是輕輕的將我扶著他的手甩開,身子盡量離我遠些,這就是他曾經說過的他會怨恨我。我轉身詢問大阿哥,“大哥,不能讓那些婦人孩子坐著馬車嗎?這麼遠的路她們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也無法跟皇阿瑪交代,不是嗎?”
“安昕,勝者往後敗者寇,這是戰場的規矩,我知道你心裏感恩,不忍他們多受苦,但是你知道我們有多少兄弟死在他們手上,如果今天戰敗的是我們,你也像他們那樣被綁著,你可想過是否會有人來為你我求情?”
“會的,巴爾特就會,大哥,勝了也可以勝得仁慈一點的!”
我拉著他苦苦哀求,他示意人上前強行將我綁上了馬,“帶公主先回去,傷了一根寒毛我拿你全家陪葬!”押著我的士兵不敢鬆懈半分,我使勁卻怎麼也這脫不開男人的力氣,實在不行我就開始咬那個士兵的手腕。
“昕兒別鬧了,你這樣也改變不了什麼,有什麼怨氣都向我撒吧,盡管恨我就行了,你身子經不起這麼折騰。”要是以前舜安顏的這番話我還會感念幾分,如今他在我眼裏就是一個卑鄙的背信者。
馬蹄嗒嗒地帶我遠離著他們,我聽見有人高歌唱著,那首歌裏有對草原的熱愛,有對自由的向往,有著一副最安靜最幸福的畫卷,可這一切都化作了無奈,化作了一股悲涼。我變得安靜,因為歌聲也因為心裏默默地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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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食盒從夥房出來,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哪個急性子的小兵撞到我,裏麵裝的是我拿去哄皇阿瑪的糕點,卻沒想一路什麼人都沒有卻在快到的時候遇見最不想見到的人。
“見過四哥。”我簡單地行禮,看也不看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人,就想進帳去卻被四哥拉住了,“聽他們說你前幾日病了,現在還沒好嗎?氣色怎麼這麼不好,拿著什麼?這些粗活讓奴才去做。”
舜安顏想要過來幫我拿著我輕輕一躲,他楞一下也沒問什麼就退到四哥身邊去了,“什麼寶貝還不讓舜安顏碰。”
“不是什麼寶貝,我自己做的糕點想拿去給皇阿瑪嚐嚐,我怕生人碰了萬一出什麼意外我百口莫辯。四哥不用擔心我,我命還短不到這種程度。”
“誰招惹你了?盡是火藥味。”四哥看我情緒不對,凝眉望著我,“是不是擔心葛爾丹的那些家眷?昕兒,別忘了,你是大清的格格,皇阿瑪正是高興的時候別仗著自己還得寵就去掃興。”
“四阿哥已經替他們求過情了,我們會盡力為他們求情的,你顧好自己的身體最要緊。”舜安顏急著解釋給我聽,可我卻還是不想看他一眼。
我望著四哥,心裏感激他能體諒我的心情,可他卻像是生了什麼氣不願意搭理我了,“剛才我語氣是不好,可那不是對四哥,你生我氣了?”
他歎了一口氣,“那個巴爾特對你真的那麼重要?這麼茶飯不思,還挖空心思去談好皇阿瑪給他求情,如果點心沒用你準備怎麼樣?”
“我準備和皇阿瑪說我願意嫁給他。”
“胡鬧!”四哥一聲怒斥甩袖從我身邊徑直走開,舜安顏沒有跟上去,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卻隻是怔怔看了我幾秒,追著四哥離開的方向跑開了。第一次四哥跟我發這麼大的火,那麼大聲差點嚇我掉了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