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晚上設宴,來了許多人,我看著眼花就安靜地坐在了皇祖母身邊,卻也難逃眾人的圍攻,滿耳朵都是恭喜的吉祥話,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
我輕輕倚在皇祖母肩頭,額娘笑說我怕是醉了,讓宮人先扶我去屋子裏休息休息,我卻死拽著皇祖母的胳膊,皇祖母笑著讓為難的宮人退下,“讓這個丫頭就這麼靠會子吧,難得與哀家撒嬌了,去取件衣裳給她披著,別凍著才好。”
“瞧著太後娘娘這樣,臣妾們可真是吃味呢。”聽聲音是宜妃娘娘,口氣像是玩笑話。
“有什麼好吃味的,這丫頭是哀家看著長得這麼大的,哀家舊疾複發那次雖然整日迷迷糊糊沒個意識卻也知道,這丫頭衣不解帶地在床邊伺候了三天三夜,這樣的丫頭哀家都不疼那不是顯得哀家薄情了些。你們手心裏都有捧著怕摔了的寶貝,昕兒就是哀家的寶貝。”
話說了皇祖母用力揉揉我,像是怕別人搶了似得,我的淚沾濕了她的鳳衣,她似乎也知道我沒醉,握著我的手,輕聲與我說,“昕兒,進屋去睡一會,夜還長著呢。”
丫頭扶我進的房間,我讓她隨小翠去前頭伺候,自己一人從後門悄悄出去了,或許都去赴宴了,這皇宮裏靜悄悄的,饒幾個彎就到我住了一個多年頭的佛堂了,吱嘎開了門,再推開一扇門,月光透亮進屋子裏,佛前的燭光卻失去了光彩,我點起一柱香。
角落有壓抑的抽泣聲,我問是不是小順子,才見一人從門外爬進來,“格格,奴才以為格格不來這裏了,便想著來陪陪姑姑。”
“小順子,我沒有帶你出宮,你可怨我?”
“不怨,跟著格格這些年什麼都看通透了,格格做什麼看著都平常卻也都有自己的道理,奴才在宮裏可以照顧六格格,也可以陪著姑姑。”
我扶著他起來,臨出嫁前我把他調去了安樂那裏,那****一句話也沒說就過去了,今日原以為他會隨著安樂去永壽宮,沒見著他我猜想便是來了這裏,大多數人愛我的恩寵,而總有些人愛我的淒涼,我想瑾也在這沒走。
“小順子,你跟了我許多年,向來機靈,不問我為什麼把四喜早早嫁出去,不問我瑾到底是怎麼死的,也不問我為何隻帶走了清兒獨留了你,既然這些你從前沒問那以後也不要問,以後誰的事都不要問,跟著安樂,或許你才是惟一一個出得了這宮門的人。”
小順子看著我點點頭,我讓他先回去,他隻與我道了聲珍重。
我溜達了出去,胡亂走著卻不知道該溜達去哪裏,這宮裏的路沒有我不熟悉的了,漸漸的我身後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前方的路卻還是一片漆黑,怕是走到了死胡同了,才有人上前來小聲與我說,“格格,夜裏風寒,還是回寢宮吧。”
來的是李德全,若是別人興許我還會執拗一會,既然是他我便掉了頭,“這皇宮多少條道,怎怎條條都像是走不通呢。”
李德全聰明得沒回話,因為他知道這不是問他的。他提著宮燈在我前麵走著,七轉八轉就到了乾清宮,“皇上等了許久了,又不讓奴才們喊格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