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小溪般輕輕的流著,寢室另外兩個嬌小型的女生可能是性格等各方麵比較合得來,走的比較近。而俞景妍自然是和酈縈關係更近一些,她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酈縈生活中習慣做決定,而俞景妍又是個不懂得拒絕的人,所以她們之間一般都是酈縈說,俞景妍附和說,嗯,可以。她們之間跨越了七年,卻似乎一切都不曾改變。
初中的時候,班上所有的同學都認為酈縈和俞景妍的關係是最好的,因為她們廁所一起去,放學一起走,整天形影不離。
實際上,俞景妍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和酈縈有他們說的那麼好,在她的認知裏,兩個人隻有心理上處於平等的地位才會產生友誼。她不知道酈縈的心裏是不是把她放在和自己同樣的位置上,她隻知道,她沒有。酈縈太優秀了,她身上的光芒太過強烈以至於完全將俞景妍遮擋住了。和酈縈在一起,她卻感到孤獨,因為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酈縈是善良的,有教養的,她會在俞景妍打算穿過草坪走捷徑時拉住她,告訴她不該這麼做;會在不小心將同學的筆碰掉後馬上撿起來,真誠的說對不起。她又是堅強有主見的,去學校的小賣部買吃的,身邊的同學齊刷刷要求幫忙帶零食,俞景妍雖然無奈但還是笑嗬嗬的答應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酈縈的身上,結果卻完全不同,因為酈縈說:“不行,太多了,自己的東西自己去買。”那一年俞景妍13歲,第一次學會了要對不合理的事情說不。兩年前酈縈父親因事故去世,本就艱難的家庭變得更加的困難了,已經初二了的她為此成績一落千丈,然而她沒有就此墮落下去,毅然決定從初一再讀過,她始終相信有付出就會有回報。她確實也做到了,她的才華一點一滴的顯露出來。俞景妍至今記得,一次語文課上,她站起來提出希望以當時所學的一首古詩為背景和老師來一段即興的古風對話,老師欣然應戰。自此,酈縈一戰成名。
從那以後,俞景妍覺得自己的存在感在漸漸的失去,和她在一起,所有的目光永遠集中在她的身上,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身邊是俞景妍或者是其他任何人。俞景妍是享受低調的生活,但並不享受被人無視的生活。日子還在照常的過,俞景妍習慣了將自己內心的不滿隱藏起來,因為每每看著酈縈永遠溫柔且帶著真誠的臉,都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胸狹隘。她很害怕,她怕這樣的自己為別人所知,她帶上了麵具,每天仍舊和酈縈有說有笑的,就像以前一樣。
心理學告訴我們,人如果有心事的話,一定不能憋在心裏,要找個適當的方式抒發出來。否則終有一天,你會被不斷膨脹的心魔壓垮。俞景妍顯然沒有理解這個道理。
和酈縈在一起多一天,俞景妍的自卑心理就多一點,當你麵對自己的朋友時感到自卑,這份友誼也就完了。俞景妍如旁觀者一般看著半路上她們的同班同學熱情的上前和酈縈打招呼,對她視而不見;看著身側與老師如朋友般對話的酈縈,她則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生敬畏;看著前後左右座位上因酈縈而聚集過來的班裏的尖子生們,看著他們就某一道題熱烈的討論,她卻始終低著頭做自己的卷子。或許是她的自卑心理更重了一些吧,即使身邊都是尖子生,她就是不願意向他們請教,她是敏感的,她害怕看到對方因自己的笨拙而露出不耐,好像自己在浪費人家的時間。雖身處尖子生的中心,俞景妍卻清晰的感受到她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俞景妍隻想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上了高中,俞景妍以為自己終於要解脫了,然而她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孽緣,她又和酈縈分到了一個班級。與她相反的,酈縈很開心,很自然的拿著書包坐到她旁邊的位子上。初中的生活在高中又得以延續,是金子到哪裏都是會發光的,俞景妍再次變成了耀眼金子旁邊醜陋的石塊,酈縈的跟班,見不得人的影子。
不要,她不要再過那樣的生活,是石頭就要回到屬於石頭的地方,她想盡辦法離開酈縈,坐到了最後一排。在跟她說自己喜歡坐最後一排時,俞景妍看出酈縈的眼中有著疑惑和不以為然。因為後麵都是群不學習的學生,但是俞景妍知道以她的性格不會深問,這代表著禮貌和尊重,她尊重別人的選擇,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或許是俞景妍對於她來說畢竟還是不同的,酈縈還是多說了兩句:“感受一下,最好就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