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小溪,天下溪流千萬條,道道入河。溪邊,一位老者靜靜的看著身前一隻木盆中的嬰孩,蒼老的麵上有些慈祥,但最終歎了一口氣,輕輕抱起剛剛醒來,目中略帶著些好奇的嬰孩,轉身緩步離去。數年後。在一座城中,出現了這樣一對組合,一位老者帶著一名小男孩,他們行走在街道上,周圍的行人看著他們的目光略帶著些尊重。此城,名渙城,在城的前麵淌著一條大河,它叫做渙水。老者很老,但很慈祥,男孩很小,有些平清,或者說是呆滯,木訥,他總是捧著一本書仔細的看著,即便是走路也不例外。老人背著一隻藥箱,他是一位醫者,醫術很高的醫者,很高很高。小男孩背著一個書囊,書囊和他的體型有些不匹配,所以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老人以醫術救人,男孩便是讀書學醫,生活很是平靜。然而,這日,渙城之中卻是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傍晚,夕陽如血,便要落山。行走在街上的老者以及男孩止住了腳步,他們的前方,一群黑衣人擋住了去路。老人平靜的看著前方一行人,沉默了半晌,方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一代神醫,古秋大師,竟淪為這般地步可憐,可歎!”這是,黑衣人中,一人走出,看著那蒼老的麵龐,平靜的說道。從一幹黑衣人的沉默來看,他是為首領頭人。古秋!是的,神醫古秋!隻要他願意,那麼將會有數不清的勢力會爭搶般的邀他加入,無論是皇室,王府,還是火神宗,仙殿這些天下頂尖的龐大勢力。隻因他那通天醫術。古秋一聲輕歎,搖頭道,“這麼多年,你們還是不肯放棄嗎?”“大師,你知道它的價值。”為首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而後說道。如火的夕陽,終於落了山,西邊的天空如血,晚霞半邊天。不知何時,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天色愈來愈晚。“我不知道它的價值,但我知道它的用處,它,不能給你。”古秋再度歎氣,說道,語氣無比的堅定。“既然如此,那麼,便得罪了。”為首黑衣人眼中僅有的一絲敬畏逐漸的變為漠然,整個人的氣勢忽然變得強硬起來。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刀,刀很長,刀柄更是如同手臂般長,從程亮的刀身以及泛著寒芒的刀鋒,這把刀不是凡品。從所有人那裏得來的情報,神醫古秋並未修行,即便他活了很久,普通人的生命是不可能活那麼久的,但他們理解為,古秋的醫術將自己的生命延續了很多很多。既然並未修行,那麼便簡單很多了,雖然之前也有很多人找到了古秋,都是無功而返,但從他們那裏得來的消息,古秋雖然不會修行,但是有一手很厲害的銀針,他們便是敗在這手銀針之下。“哼,不會修行,卻是堵住了那麼多的修行者,這手銀針倒真是厲害,不過,也僅此而已了。”黑衣人抿著唇,天空中滂沱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順著臉頰流淌在脖子上,胸中…“喝!”手中長刀刀鋒一轉,渾身氣勢陡然散開,雨水竟是無法滴到他的身上,強烈的氣勢竟是讓他身旁方圓一米處於真空狀態!麵對著這位不會修行的老人,這黑衣人居然將自己的氣勢力量發揮至巔峰,那般狀態,似乎是不願意給他任何機會。他們是殺手,為任務而來,他們不需要其他,隻需要沒有任何意外的完成任務。“何苦呢?”老人眉頭微皺,再度歎氣,麵對著那黑衣人巔峰一擊,他卻是沒有選擇閃避。老人蒼老的手掌緩緩抬起,一抹白色的光芒浮現,滂沱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卻是顯得無比柔和,隨著白色光芒的愈加濃鬱,老人的臉龐似乎變得更加蒼老了一些。然而,在為首黑衣人釋放出自己巔峰一擊的時候,他看到了老人手中那濃鬱到了極致的白芒,那雙布滿平靜與專注的眼睛中,首次出現了不安。不會修行?怎能不會修行?天下醫者千萬人,唯一人被稱為神醫,唯他活了那漫長歲月,即便醫術在如何高超,有怎能違背生死輪回?他並不是不會修行,而是不願意動用那種力量,他的力量,太強了。他終於讓世人看見了他的力量,那種強大到欲將蒼穹擊穿的力量!為的便是他的弟子,唯一的弟子。因為他活了太久了,再活不下去了,他的生命,即將枯竭。在這之前,他需要用一種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弟子。他的弟子,便是一旁那背著書囊淋著雨顯得木訥的男孩。兩道力量撞在了一起,在天空中糾纏,隨後便消失。黑衣人臉色蒼白,握著刀柄的手臂微微顫抖,他知道,剛才老人留手了,隻是毀掉了他的刀,並沒有真正傷害到他。他的力量太強,他不可能會是他的對手,他那命玄境的力量在他人看來已經是極強,然而在老人的麵前卻是如同嬰孩般無力,沒有任何抵抗之力。“你們走吧。”老人手背掩著唇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輕聲說道,然後便是轉身離去。為首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抱了一拳,抬頭望著那漆黑的夜晚,心中不由得想道,”在這夜幕之中,到底藏著多少高人?““我們走,任務失敗,為任務失敗的代價準備吧。”他歎了一口氣,對著身後一群從始自終一直未能派上用處的黑衣人說道。春去秋來,冬便至。山間茅舍旁,老人靜靜的站著,看著院中安靜讀書的男孩,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惆悵,他抬頭望著天空,卻是看見天空中雪花降臨,冬終於來了,下雪了。我從雪中來,將從雪中去。他的大限終於來了。老人微微歎息了一聲,“孩子,下雪了,師父,要走了。”男孩抬起頭來,看著老人,沉默了許久,終於低頭說道,“師父,一路走好!”他的聲音有些稚嫩,但是很平靜,然而平靜中卻是帶著微微的顫抖。“你讀完了這些書,也便下山去吧,去行走在這紅塵世俗。”大雪中,老人的身體逐漸虛幻消散,他望向男孩的目光卻是無比的憐愛,聲音傳出,“孩子,你不凡,也不幸,師父已經無法幫你了,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了,師父,走了。”老人的聲音漸漸消散,男孩低著頭緊緊的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是那稚嫩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著。師父曾經說過,人終有一死,所以,你不要悲傷,死亡,或許是另一種新生。那時,他平靜的聽著,他以為他理解到了,他能做到很平靜的接受師父的離去,但是現在才發現,他做不到,也無法做到。如果這是一種新生,那麼,師父,你的新生又在哪裏?我們,還能再見嗎?山中無歲月,大雪覆了又化,大樹綠了又黃。山間茅舍旁,當初稚嫩的小男孩如今已是少年,然而,他依舊在讀書,白日讀,夜晚借著月光讀,渴了山間清泉,餓了林中野果,讀書讀書再讀書,書中有片黃金屋。師父這些年帶著他在外遊曆行醫,卻是收集了無數的書籍,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醫書,他將這些書籍全部放在這山中的茅屋裏,讓小男孩閱讀,對此,小男孩沒有任何異議,他讀書,他喜歡讀書,書中世界很美妙。直到有一天,他讀完了整間茅屋的書,所有的書,都爛熟於心,他忽然想起來,他十六歲了,如果是山下,他應該舉行成人禮,成人了,他該下山了,師父說過,你讀完了這些書,便下山吧。他站在茅屋旁邊,看著身前的那一汪清泉,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一個名字,是的,他沒有名字,師父以前都是叫他為“孩子”之類的,他從未有過一個正式的名字,他想了想,在心裏默默的說道,從今以後,我便叫做泉吧。泉準備下山,他沒有任何停頓,收拾了一些物品行李,看了一眼茅屋,關上門,便轉身離開。然而,待到泉走出不遠時,身後茅屋卻是逐漸虛幻,猶如空間蕩漾,而後茅屋便消失不見,那種感覺,猶如從來沒有那間茅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