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很快明白那個手勢意味著什麼。
那個劇組人員是個身強力健的年輕小夥,還是被眼前場景嚇得不輕,他臉色煞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溫言然後顫抖著嘴唇不住念叨,“死人了,死人了。”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沒有真正的看清,即使他並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條件反射的將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視作行凶對象,尤其是一個屢次被傳跟白筱不和,就在剛剛還在片場與她仿佛有過口角之爭的人。
緊接著,嘈雜而紛亂的腳步聲次第傳來,人們接二連三被這種恐懼的慘叫聲吸引過來,大家在看到發生什麼事之後,紛紛抱著頭發出更為驚悚的叫聲,有兩個年輕的女孩嚇得站不住腳,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像事先商量好一樣,所有人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目光順著那個小夥指向溫言的手,十分一致的一同望向她。
溫言感到腦子裏一片空白,視線變得濕潤而模糊,耳邊很吵,並且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人朝她走過來了,一邊責罵一邊用手指著她,指尖就要抵在了她的額頭上,她絲毫不理會,隻是慢慢地彎下身去,有些愣怔地看著白筱已經卸下了妝容的臉,眼角殘留著一點因為匆忙而沒有擦淨的睫毛膏,還有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極力抑製著內心的翻湧使它不去顫抖,然後緩緩放下去,想要為她闔上。
恍惚中突然有人拽住了她,下一秒就落進一個結實的懷抱,那人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裏,然後伸出另一隻手,闔上了白筱的眼睛。
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著:“別看。”
這聲音很熟悉,伴隨著略顯粗重的喘息聲,雖然極力壓抑,她還是能從他微顫的語調中聽出他的害怕和不安。這聲音她曾經聽了很多很多年,從青澀稚嫩到飽滿而充滿磁性,就算閉著眼睛,也可以一秒鍾分辨出來。
她沒有力氣問他為什麼在這裏,隻能緊緊地抓著他的背,把頭埋得很低很低,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類似嗚咽的聲音,別人的誤會和責罵她都可以不去在意,就算要為誰付出和償還什麼都無所謂,可是她痛惜白筱的死,她想不明白剛剛還神采飛揚的對她說“夢想的東西總會來到”,還興致勃勃的約她一起看電影的那個人,怎麼會在下一秒就閉上眼睛,無聲無息的從這個世界永遠消失呢。
警察很快來到出事現場,四周響起刺耳的鳴笛聲,黃色的警戒線被層層拉開,將他們所有人都隔在了外圍。
尹湛也回來了,不明所以的擠在外圍看熱鬧,完全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白筱被抬走的一刻,才聽到腦子裏嗡的一聲巨響,整個人都傻掉了。
臨近傍晚,外麵下起了下雨,漸暗的天色在雨中飄搖。
劇組有不少人被帶到警察局做筆錄,溫言則單獨被帶到專門用來作審訊的房間。
她安靜地坐在尚有餘溫的椅子上,不知道上一個被帶到這裏的人是誰,不知道他是否無辜,她有些出神地看著頭頂上的監控器,正對著她亮著紅色的光。就像一隻淩厲且狠毒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裏,可她實在沒什麼可說。眼前不斷回放的是下午那個慘淡的畫麵,陽光微微刺眼,而白筱悄無聲息的躺在那裏,除了一個手機,什麼都沒留下。
對麵坐著的是一個魁梧且帶著一點凶相的審訊人員,他雙手抱胸,表情冰冷,相信任何人在他麵前都會感到不寒而栗。長時間的審訊沒有一點收獲,他顯得有點疲憊和懊惱,鷹隼般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盯著溫言,這個姑娘過於平靜,除了藏在眼睛裏的一點惋惜,再沒有別的什麼情緒,看不出一點不安,更沒有害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