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虛榮又有些思維混亂的鄭玉芳,把保住村主任位子這事,看得比喬守金還重,因為她對村裏人戲稱她為“正宮”“皇後”的感覺良好。她的腦袋在很多事情上都轉不開彎,也就隻能做喬守金的一個小喇叭,或者一杆槍。喬守金告訴她,你這杆槍要策略點,不能指名道姓直接打,這樣效果不好。鄭玉芳就不再提田春林的名字了。她仍要每天在村裏巡視幾遍,發揮小喇叭作用為喬守金繼續擔任村主任造輿論。在聽到人們議論田春林為村裏辦了不少好事時,她反問,喬守金辦的事少嗎?那北方、中國、世界最大的青磚生產基地不是事嗎?有人逗她說,那青磚生產基地比地球還大,誰看見了?鄭玉芳說,你們該看見那煙花了吧,沒看見的,響兒總能聽見吧。人沒有瞎子和聾巴長一塊的,瞎子眼睛看不見,耳朵聽得見;聾巴耳朵聽不見,眼睛看得見。那天安門上,國慶十月一也不是年年放煙花。聽說田春林不想被推舉為村主任候選人,喬小珍把合作社幾個骨幹成員召集在一起做工作。大鬧因為賣菜的事拆了合作社的台,急於將功補過,吵吵嚷嚷說,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政權裏麵出槍杆子、印把子,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你當了村主任,掌握了印把子,對咱合作社有好處!
田凱說,大鬧,話到你嘴裏咋就變了調,“青年之家”時咱想折騰點事,你說要開天辟地;現在又槍杆子、印把子,你以為這是在造反搞秋收起義?
大鬧說,該造反的時候就得造,造反有理嗎!豌豆說,春林哥,是不是擔心競爭不過對手?有咱合作社做後盾,我看你穩操勝券!
喬小珍說,豌豆說得對,這一年咱幹的事村裏人看得清清楚楚,你來當這個村主任可以說是人心所向。如果覺得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咱學學那外國競選總統,也成立個競選班子。
田春林讓大家靜下來說,不想競選村主任的原因,一是合作社剛剛起步,還有很多事要做,想把全部心思用在辦好合作社上;二是村主任要村裏村外,處理好多矛盾糾紛,怕難以勝任這個角色,咱一心一意辦好合作社比啥都強。
田自高說,能把合作社組織起來,就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角色,而且是一個稱職的村主任。
田春林說,咱的合作社是辦了起來,但我並沒有真正做啥,具體事情都是你們幹的,點子也是你們出的,這些我心裏很清楚的。
田自高說,這話不對,我們幹的是事情,你出的是思想。有句話咋說的?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不提出組織合作社,我們的點子也生不出來。
人們都說田自高這話講到了點子上。田春林說,村主任要化解村裏的矛盾糾紛,有些資曆,才能壓得住陣腳,自高哥最適合這個職務。他村裏人緣好,處理事情有經驗,說說笑笑把矛盾糾紛就化解了,咱幹脆推舉他來當村主任候選人。
喬小珍第一個反對,說,他耍活寶中,是個和稀泥的把式,當了村主任非把咱帶到泥潭裏去不可,別的村也會笑咱選個活寶當主任。
田自高說,我這小姨子,從來沒有這麼準確地評價過我。陳佩斯和朱時茂有個小品叫《主角與配角》,我最適合演配角,給了主角也會演砸了,所以隻能做個輔佐你們這些紅花的綠葉。
大鬧說,田春林,你別推辭了,大家也別做工作了,村主任候選人不是要大夥兒來推薦嗎?咱就推薦他,推薦完了再選他!他不幹也不中,咱來個陳橋兵變,黃袍加身!
田凱說,大鬧這話前半截蠻有水平,後麵一句咋聽著像咱要搞啥陰謀似的。喬小珍說,咱這不叫陰謀,聽說已經有人在搞小動作了,咱不搞那些也要做好準備。
田春林說,他們搞他們的小動作,咱幹咱的。眼下的當務之急,倒是要把合作社的理事會和理事長選出來。還有西鳳坨提出來要在建春棚上打擂台,咱先到春棚工地上去看看,然後去西鳳坨村研究一下合作社的領導問題,這才是咱要幹的大事情。幾個人就去了春棚工地。
春棚工地上,不少人在忙著。田自高見喬立新和田永紅在往地裏抬竹架,問,不是說過兩天統一施工,咋這麼著急,加入了合作社還想單挑?
喬立新說,他這人就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後縮!原來說建溫室、參加合作社,死活不開竅,這回開竅了又變得比誰都積極。
田永紅捶捶腰說,我是想活動一下筋骨,一冬天不幹活,身板都給待虛了。喬立新說,要是聽我的話,去年建座溫室,這一冬天有活幹,錢也掙了。田自高說,喬立新你別得便宜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