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3)

九月二十五日。東北軍北郊公祭。

當幾萬東北軍和民眾振臂高呼的時候,凡是參加公祭的人,心底都在顫抖。

這顫抖,有驕傲,有自豪,也有的是害怕和擔憂。

日本外交官一個個低著腦袋各自想著心事,眉頭緊鎖。

麵對這樣的軍隊,這樣的民眾,隻要有腦子的都會想到和他們作戰,將意味著什麼。

美國外交官約翰遜說得一點都不錯,這是一群不可以被打敗更不可以被征服的民眾。

“輔帥!東北軍是好漢,咱沈陽人也不是忪蛋!鄉親們,咱們不要走了,留下來,幫著咱們的隊伍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民眾當中,一個老漢站了出來。

“大叔說得對!不走了,就呆在沈陽城,我們也有力氣,不能打仗,我們搬運武器也行!”一個青年叫道。

“對!”

“不走了!

……

幾萬民眾紛紛調轉他們的獨輪車的車頭,不願意在走了。

他們要和自己的軍隊呆在一起,他們要和沈陽城共存亡!

看到這一幕,張作相哽咽了。

“鄉親們,走吧,留在沈陽城,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走吧,等太平了再回來。”張作相吼道。

“輔帥!你讓我們走,是為我們好,但是沈陽城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小鬼子來了,我們撒腿就跑,不是東北人的作風!我們留下來,可以做一些事情,別的不說,力氣活我們還是能夠做一些的!”

“是呀!

……

張作相的話,民眾根本就不聽了。

如此的形勢,張作相也束手無策。這些老百姓不是他手下的兵,張作相無法對他們下達命令,更何況這些老百姓的舉動,是為了他們東北軍。

不過在張作相的勸說之下,民眾中的那些老弱婦孺最後還是離開了,他們前往錦州,那裏目前還算是個太平的地方。

剩下的將近兩萬民眾,都是年富力強的,他們留了下來,和東北軍留在了這沈陽城裏麵。

原本浩浩蕩蕩的人群,分成了兩個部分,揮淚分別的場麵隨處可見。

“孩子,去吧,好好照顧自己,別丟了老趙家的骨氣。”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把自己唯一的一個兒子送回了城。

“好好帶著孩子,等打完仗我就去找你們娘幾個。”一個丈夫把妻兒送上了路之後,轉身返回出沈陽。

“爹,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弟弟的。”一個老漢的麵前,站著兩個年輕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兩個兒子。

“爹知道,老大,你看管好你弟弟,兩個人在一起,你爹老了,沒有力氣了,你們兩個就幫著張輔帥吧。記住了,咱東北人都是漢子,可不能膝蓋發軟!”老頭抹了抹眼淚。

“知道了!放心吧爹!要是軟蛋,那就不是你老钁頭的兒子!”兩個年輕人跪倒在老頭的腳下,給老頭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轉身離去。

……

這樣的分別場麵,讓人心碎,但是卻是那麼的讓人震撼!

這一天,算得上影響沈陽命運的一天。

如果說之前張作相沒有回來的時候,沈陽城裏麵還存在著一絲僥幸的不抵抗心理的話,那麼從這一天開始,隨著這次公祭,隨著民眾東北軍吼出的共同的誓言,這種心理已經蕩然無存了。

諾大的一個沈陽城,所有人的心裏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民眾和東北軍的這種心態,堅如磐石,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即便是張學良,他如果下達了不抵抗的命令,也不會有人去執行。

因為事態的發展,已經到了連張學良都無法掌控的地步了。

民心所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也是這一天,張作相接到了秘電處長張誌忻的報告。

“輔帥,情況好像不太妙。”張誌忻拿著電報走進來,然後把電報放在了張作相的跟前。

“我不看,你說就行了。”張作相一邊說一邊喝了口茶。

“輔帥,關東軍獨立守備隊三大隊攻陷營口之後,四大隊攻陷鳳凰城、安東之後,六大隊占領蘇家屯之後,開始合攏,現在,三個大隊越1800人集中於蘇家屯一帶,開始和常經武的20旅一部對峙。”

“哦。”張作相抬起了頭,看了看在他麵前的王以哲等人。

“以哲,你們怎麼看這個問題?”張作相問道。

“很明顯,日本人集中兵力是有意圖的。現在關東軍第二師團在沈陽城西有6000多人,獨立守備大隊3、4、6大隊1800人現在集中於蘇家屯一帶,是針對我南門一線的舉動,這幫狗日的,別有用心。”王以哲的話,讓大家都點了點頭。

“此外,原本退居柳條湖一帶防守的守備隊1、2、5三個大隊殘部800多人,現在再次逼近北大營。還有,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的部隊,現在已經到達連山關了。”張誌忻的話,讓張作相等人皺起了眉頭。

連山關,位於沈陽東南,距離沈陽128公裏,西接遼陽,北抵沈陽,東至鴨綠江,是遼東最重要的戰略要地。連山關境內躲閃,最高峰摩天嶺,海拔969公裏,自古以來就是料遼東的戰略要地。

而對於張作相等人來說,最要命的是,連山關到沈陽,是修了鐵路的。日軍從這裏如果搭乘火車,一日之內就能夠抵達沈陽城下。

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這一次的動作十分的迅速。

“19、20師團有什麼動靜沒有?”張作相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頭疼了。

“暫時還沒有動靜。這兩個師團抵達連山關之後,開始修整,目前還沒有向沈陽進軍的動靜。”張誌忻的回答,讓張作相長歎了一口氣。

“這兩個師團如果沒有進攻沈陽的動靜,那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情。”陳海華道。

張作相搖了搖頭:“他們如果直奔沈陽來,我還反而不擔心了,這兩個師團的動作,實在是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輔帥,你的意思是?”王以哲低聲道。

“林銑十郎的這兩個師團,也算得上是精銳了,3萬人的部隊,我擔心他們停滯在在連山關不前,有什麼其他的陰謀詭計。”張作相歎道。

“他們能有什麼陰謀詭計,頂多就是突擊到我們沈陽城下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可是現在我們把工事修建得如此的堅固,他們這個如意算盤根本就打不響。”黃顯聲笑了笑。

在他們的眼裏,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盡管有3萬人,但是隻要來到沈陽城下,東北軍憑借著防禦工事,一樣不會讓他們好過。

“誰能搞得懂日本人的想法呢。誌忻呀,這段時間你們可不能馬乎,一定要時刻注意林銑十郎那兩個師團的動靜!”張作相回答道。

“是!”張誌忻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從25日開始,沈陽城內的氣氛就變得嚴峻了起來。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抵達連山關的消息,讓輕鬆了幾天的東北軍開始全麵進入了戒備狀態,上至張作相,下到東北軍普通的士兵,都明白如果日本人的那兩個師團抵達沈陽城參戰,將會有什麼結果。

那將是名副其實的血戰!

東北軍開始戒備,駐紮在沈陽城外的關東軍也開始囂張了起來。

前幾天他們像烏龜一樣縮在殼裏麵,現在竟然出動開始在圍繞著沈陽城打探城內的消息了。在西門,日軍甚至逼近大西門,開始在大西門外布置人馬。

形勢有些緊張,但是還沒有到打仗的程度。

與此同時,榮臻、臧式毅和林久治郎的談判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這段時間來,雙方爭論得十分厲害,進展緩慢。

自從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出現在連山關之後,張作相就讓榮臻和臧式毅就這個問題向日本人交涉。對此,林久治郎的回答是:“關東軍這是為了自衛,絕對沒有攻擊沈陽城的意思。”

他這麼說,讓榮臻和臧式毅也無話可說,畢竟日本人的確沒有發動進攻。

所以,事情就開始這麼托了下來。

出乎東北軍意料的是,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在連山關停下來之後,並沒有立刻有動靜,從26日到28日,這兩三天的時間裏麵,日軍19、20師團就駐紮在連山關,沒有任何的舉動。

這讓張作相等人極為納悶。

九月二十九日。這一天,從早上開始,就下去了大雨。瓢潑的雨水從高空落下,一片汪洋。圖惡劣的天氣,讓沈陽城中人們的心情更加的陰鬱。

大雨從早上開始就下,一直到下午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好大的雨,今年一年都沒有這麼大的雨。”站在憲兵司令部指揮所的簷下,王以哲看著天空轉臉對我笑了笑。

“這雨實在是太大了。”我嘖了嘖嘴。

“在外麵防守的兄弟們,可就要受罪了。”王以哲搖了搖頭。

是呀,這麼大的雨,外麵防守的那些東北軍將士肯定都要淋成落湯雞了,估計一個個都找可以躲雨的地方了。

大雨下到夜色四合的時候,才終於開始小了起來。

我和王以哲等人坐在指揮所裏麵吃飯,突然,從沈陽城南傳來了猛烈的炮聲!

啪!王以哲手裏麵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哪裏開炮了!?”王以哲一溜煙跑了出去。

“旅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城南傳來的!”張世賢現在也跑了過來。

“城南!?城南隻有常經武的部隊呀!他們怎麼會開炮!?“王以哲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趕緊聯係輔帥!世賢,命令所有的部隊,立刻做好警戒!我覺得有問題!”王以哲大吼道。

“是!”張世賢大步流行走了出去。

城南的炮聲越來越猛烈,槍聲喊殺聲震耳。

“柯裏昂先生,打仗了!肯定是打仗了!”王以哲一邊指揮手下做好戰鬥準備,然後吵起來電話帶給了張作相。

“輔帥!?怎麼回事?”王以哲道。

那邊傳來的張作相憤怒的聲音:“他娘的,我就料到小鬼子沒有什麼誠意!看樣子是林銑十郎的兩個師團趁著今天的暴雨突襲到了沈陽城下,現在,他們和蘇家屯的1800人的獨立守備大隊配合起來,向常經武的陣地展開了猛攻!”

“什麼!?”王以哲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19、20師團三萬人加上獨立守備大隊1800人的猛攻,而且是突襲,常經武的手下才隻有一萬多人,想一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20旅656團駐紮在城南高土坡,日軍發動進攻就在那裏,常經武現在已經明令657團前往支援,他們那點人,想守住陣地有些困難,日軍這一次來得有些突然,火力也猛。以哲,你帶人前去火速支援!”張作相急道。

“是!”王以哲掛掉了電話。

日軍兩個師團外加三個獨立守備大隊的攻擊,常經武隻有兩個個團守住陣地,武器什麼都都不如人家,想守住陣地希望甚微,但是如果不能守住陣地讓沈陽城裏麵的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的話,對於沈陽城守軍來說顯然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王以哲明白這件事情又多麼重要,所以他大步走出了指揮所。

我趕緊帶上胖子和他一起出去。

城南,肯定是主戰場。

轟轟轟!

轟轟轟!

西大門外,也傳來了炮火聲,緊接著,廝殺聲響起!

“旅長,關東軍從西門外開始進攻了,而且幾乎是全線壓上!”何立中跑了過來,身後跟著黃顯聲等人。

“他娘的,小鬼子實在是狡猾,這簡直就是四麵開花嘛!安靜了這麼多天,這一回算是決戰了!”王以哲的額頭上,出現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