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達乖巧地倚在父親的胸前,輕輕地道:“爹,如果我每天睡前都許個願讓娘早點回來,是不是就不用等那麼久了?”
李世民沒有說話,隻是將女兒的身子摟得更緊了些。若水,你情願在那種地方,辛苦地照顧著別人的孩子,也不願回來看看我們的兒女嗎?還是,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你是打算永遠地躲著我,躲著這裏的一切嗎?可是,我還是不會逼你,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踏入這宮門之中。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又是一年過去,當人們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是貞觀十四年的開始了,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隻要皇帝愛民如子,老天風調雨順,那日子就已經是足夠安穩的了。可對於朝廷中的官員們而言,這一年的開始就伴隨著驚濤駭浪席卷而來。
事情正是出在新年的正月裏,當眾人還沉浸在節慶的喜悅中時,當今聖上的第四子魏王李泰的府第大門敞開,魏王親自站在門前,靜待禦駕的到來。
當皇帝的車駕緩緩地駛到魏王府的門口時,隨侍們跟隨著李泰已經紛紛下跪,一齊叩拜行禮。李世民穩穩地下了車,目光掃過跪著的眾人,嘴角微揚,親手扶起李泰道:“青雀,今日,父皇可要來打擾你了。”
李泰神色恭敬,微笑著回禮,接著父子二人便相攜著向府內走去,留著身後一群人神色各異,驚疑者有之,而竊喜者更甚。
“你家媳婦呢?怎麼沒一塊兒出來?”單獨的相處下,李世民的語氣又隨意了起來。
李泰麵帶憂色:“婉兒最近又有了身子,害喜得厲害,實在不便出來,請爹爹原諒。”
李世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記得婉兒生第一個的時候也是難產吧,這一次可要當心著,要是不行,爹讓上官平上你這兒住一段時間,你看怎麼樣?”
“那怎麼行?”李泰連忙拒絕道,“醫署中要數上官禦醫的醫術最為精湛,平日裏要是爹或者大哥有什麼不適都得找他,要是為此出了宮,不知道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啊。”
李世民眉心一皺:“青雀,你就這點不好,做什麼都思前想後的,這樁事就由爹來做主了,等過完年就讓上官平上你這兒來,免得你總是提心吊膽的。”
李泰見狀,心裏既喜又憂,片刻後黑色的眼眸已經是平靜無波:“兒子多謝父皇。”
李世民慈愛地一笑:“若是你大哥有你一半的聽話,爹也不用那麼操心了,爹和你娘的幾個孩子裏,也就屬你最讓人省心了。”
“大哥……”李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話收了回去,低頭看著前方的青石板。
李世民輕歎道:“我知道他恨我什麼,可現在我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承乾夠聰明,也夠有膽識,可是在很多的時候,他又過於固執了,這種心性真不知道像誰。”
李泰輕輕一笑:“爹,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見李世民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於是他繼續道,“娘曾說過大哥的性子和爹從前的時候真是頗有幾分相似,一旦決定了要做什麼,那接下來必定是獨斷專行、固執己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性子。”
李世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側臉問道:“她……是什麼時候說的?”
“在大哥出征吐古渾的那些日子裏。”李泰略帶傷感地回憶道,“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娘已經不在了,可我心中卻從沒有過這樣的認識,娘的一顰一笑、一眼一語也從未褪過色,就好像娘還好好地活在我的身邊一樣。”
李世民怔忡地凝視著兒子,其實都是一樣的,若水的每一個孩子都有著極為敏感的直覺,就連他一向認為內斂甚至有些木訥的青雀也同樣如此,想到這裏,他的眼神更柔軟了幾分:“青雀,等到爹回宮之後,還要送你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