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突然被握住了,是哥哥,她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了。
“若水,他不是他,從來就不是。”
長孫回頭,淡淡地一笑:“哥哥,也許我要做皇後了呢,你說皇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坤厚載物,德合無疆。
三、人生若隻如初見
很久以後的一天,當若水回想起長孫與元吉之間的往事的時候,腦子裏想到的便隻有納蘭的這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是誰辜負了誰?又是誰背叛了誰?沒有人能說得清,最後隻好感慨地歎道:恨不相逢未嫁時,還君明珠雙淚垂。
大業十一年,四月,李淵調任山西、河東撫慰大使,舉家遷往河東。
大業十二年,李淵奉詔為太原道安撫大使,隻帶著次子世民前往太原,餘下的子女家眷皆留在了河東。
時年十六的長孫若水在婆婆去世後不久便擔起了李家上下的事務,這個沉靜如水的女子很快便贏得了家中幾乎所有人的信服,隻是沒有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夫婿依然沒有真正地同過房。盡管知道丈夫在外有不少女子,但是若水並不擔心,因為在婆婆臨終的時候,私下裏特別叮囑過自己的愛子,他的第一個孩子以及嫡長子必須是由自己所出。李世民侍母至孝,自然不會違背婆婆的話。
那一天,依稀是自己當年出嫁的日子,冬去春來,萬物複蘇。桃花樹下,她喚他四弟,卻不是小叔,他叫她若水,卻不是二嫂。一個明明知道,他不是他,一個也清楚地明白,她的眼神透過自己想著別人。
可是,輪回之中,仿佛就有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魔障,抗拒不得卻也掙脫不了。
然而,沒有人可以先邁出一步,他不能毀了她,她也不容任何人毀了自己。
兩年的時間,兩個人近在咫尺,卻未曾多說過一句話。直到大業十三年,父親在晉陽起兵,等到他和大哥匆匆趕到之時,第一個看見的便是她的丈夫,那個意氣風發的二哥。
七月,他執意留在了太原,而不願與父兄一起征戰天下,終於他又等到了她,可從未想過,自己也即將永遠地失去她。
霍邑,臨汾郡,絳郡,龍門,汾陰,河東郡。十月,李淵二十餘萬大軍圍困長安。
十一月,攻陷長安,李淵立楊侑為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改年號為義寧元年。
義寧二月五月,李淵繼皇位於太極殿,國號唐,改元武德,都長安。
於是,他成了齊王,住進了離東宮極近的武德殿,隻是為了避開那熟悉的身影,更不願麵對見麵時不得不喚一聲二嫂的苦楚。
於是,他娶了正妃,一個和若水完全不同的女子,美麗妖嬈、誘人心魂。
可是,為什麼,僅僅是聽見秦王夫婦齊眉舉案、相敬如賓的傳言,自己就更加縱情聲樂、沉溺酒色。
偌大的皇宮,卻總也有不得不見的時候,依然纖瘦的身體,高高盤起的發髻,臉龐卻稍稍圓潤了些,溫和而端莊的笑容,用熟悉的聲音喚著自己:“四弟,好久沒見了。”
自己心中一跳,隨即便聽見二哥奇怪道:“而今該叫齊王了吧。”
她微笑道:“自家人,講什麼客套,我還不是叫你二哥?”
話音剛落,坐在前麵的父皇朗聲讚同道:“若水說得在理,以後私下裏就這麼稱呼,免得生分了。”
誰都清楚,在李家,說得上話的媳婦便隻有若水,而不是太子妃。可古怪的是,比起大哥對二哥漸漸的忌憚,卻沒有人會討厭她,那樣淡雅如菊又溫潤如水的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