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蝶清猶豫了一下,含笑道:“羅長老何出此言?”這一句本是隨口而言,意在推搪,一言出口,心裏忽然便似劃過了一道亮光,豁然開朗,飛快的續道:“長老既問,蝶清豈敢隱瞞,我自然不是羅浮山的人,否則,我又豈會有一個流落在人間的妹妹?”
羅大海見她答的直爽之極,反怔了一怔,怒道:“你既然不是羅浮山的人,又為何來冒充教主?”
北堂蝶清微笑道:“羅長老,我做教主時,隻有十歲,哪知什麼羅浮山羅衣教……羅長老?”她走下座來,有意無意的離蝶澈近些,一邊笑續道:“而且教中事務,一直是羅長老您在撐持,若說教主這個頭銜,我當真不敢厚顏自稱……”
羅大海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北堂蝶清的聲音是刻意的溫和,微笑道:“教主長老,不過是個名目,長老這麼多年,還勘不破麼?”
羅大海怒不可遏,伸手進袖,用力甩手出來,忽然一怔。
手裏,是空的。袖裏,還是空的。不錯,老江湖最愛用老手段,羅長老是很想擲杯為號,然後如此之般,隻可惜,剛剛他正生受了書香盜聖一個大禮,身上的物什,大到杯子,小到草紙,都在那一躬身之間,被君小盜搜刮一空。
羅大海情知是著了道兒,立刻退後幾步,沉聲道:“我豈是為了私心?羅浮山乃是修仙之地,繼任教主,俱始自天意,豈可由外人頂替?”
蝶澈在旁聽的暈頭轉向,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笑嘻嘻的插口道:“老人家,你說的好像是做皇上啊!”
北堂蝶清揮手止住,含笑道:“蝶清當真不知這其中曆害,不如您老人家說說罷。”
羅大海怒道:“羅衣雖在江湖中聲名不顯,卻也是綿延兩百多年的古教……”
想當教主直接說啊,弄這麼麻煩做什麼?北堂蝶清笑道:“蝶清年輕識淺,這麼多年,全仗羅長老您諸多照料。這羅衣教主,起初並不是我自己要做,做了十年,也是寸功未建,思來著實慚愧。長老此時若要討回,北堂蝶清雙手奉上。隻是這左右護法二人,蝶清鬥膽,跟長老討了這兩人的自由。”
羅大海愣了一下,皺眉看她,北堂蝶清笑道:“不瞞長老說,北堂蝶清自與妹妹相認,頗有退出江湖,求個安穩的心思,羅長老若不嫌棄,這教主之位,北堂蝶清今日便讓賢。”她見羅大海意動,神情更是懇切,柔聲道:“蝶清並不是不重視教中兄弟,隻是,羅長老您德高望重,武功高強,本就是教主的最佳人選……”
羅大海緩緩的沉靜下來,怒容慢慢消失。
他與北堂蝶清相處日久,深知她的為人,卻也並不十分意外,沉吟了許久,才緩緩的道:“老夫不妨告訴你……老夫本是師從羅浮山,隻因一絲俗念未斷,不願在深山中度過餘生,故此才來羅衣教做了這個教主……老夫早便猜到,你不是羅浮山的人,不知你是否心存歹意,所以一直親領教務,不想予你權力,後來才終於明白,你不過是誤打誤撞來此……原本此事,也是天意,老夫也不預揭開,奈何……”
他欲言又止,北堂蝶清一言不發的等著,他便遲疑的續道:“北堂蝶清,你若當真姓北堂,已經擺明不是羅浮山一脈了……你在羅衣教數年,雖則無功,卻也無過,你既然願意讓出教主之位,那麼,老夫也不為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