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計程車上她就覺得自己怎麼這樣傻,一個勁的隻找醫院,卻沒想過要是他碰巧不在醫院陪著父親,一個陌生女孩子貿貿然地進去豈不尷尬?
原本想著不妨進去碰碰運氣,實在不行也隻好打他的電話求救了,誰知自己的運氣竟是這樣好,站在病房外,就看到仲頎修長的背影對著門口,床上躺著的中年男子想來就是他的父親了。遙遙看過去,臉色極為蒼白,雙頰也瘦削的凹了進去,此刻正努力撐著身子與夏崇為說話。她不好出聲打擾,隻站在門邊靜靜的等著,索性屋內幾人竟一個也未曾注意到她。
“崇為,你知道,我此生再無其他心願,隻望頎兒能夠成才,他跟著你我也是極為放心的……咳,咳……”
仲頎不知道父親為何突然說這個,心裏隻覺不安,脫口輕輕叫了聲“爸”。
夏崇為穿著白大褂站在一邊也隻是歎氣,前些天在學校接到仲頎母親的電話,就猜到他的病情怕是有惡化,否則也不會這樣急的請他回去主治。幸長兄的病情時好時壞也拖了這麼些年,眼下他真是沒其他法子了,說是“聽天由命”也不為過。即便如此,無論是身為醫生還是朋友他也隻能一再寬慰道:“你不要盡胡思亂想,還沒到這地步呢。”轉頭看了看仲頎,又笑著說:“仲頎這孩子我也是從小看到大的,人天資聰穎不說,學習也是相當的吃苦,隻怕將來能強過我不知多少倍。”
邵幸長聽了心裏隻覺欣慰極了,笑了幾聲,又咳了幾聲,臉色也沒之前那樣凝重了,轉頭瞥見輕柔為他拍著背的人,更是笑的眉眼都舒開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就說:“至於微微,我也是一百個放心的。”短短一句話,竟是那樣的意味深長。
隻見夏之微低頭抿嘴一笑,那眼裏的嬌羞之意顯露無遺。兩位長輩皆是笑的歡心,他沒有說話,她隻恨此刻對著的是他的背影,無法真切的看到他的神情,不知是否也是這般笑意深深。
“這事幸長兄更是無需多慮了,這麼多年了,這倆孩子還不是遲早的事,小時候仲頎可是親口向我允諾過的,難道我還怕他反悔了不成?”
這話聽來雖是玩笑居多,卻讓他心裏莫名的焦躁,記得兒時確有此言,可如今卻是什麼都變了。他心裏慌亂極了,剛想開口解釋,隻聽Vivian的聲音卻先他一步傳來:“爸,兒時的玩笑話怎麼能夠做的數,要是仲頎當真反悔了,您又能如何?”
她靠在父親身邊,嬌笑著隨口說來隻叫人覺得憐愛可人,倒沒有絲毫驕縱無禮。邵幸長朝她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原來多慮的倒是微微呢,你父親說的對,更何況還有你邵伯伯我給你做主,隻是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功德,竟能得到你們夏家這樣的照拂。”
她隻覺手中的花沉甸甸的越發吃力,木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見他們四人言笑晏晏,閑話家常間融融暖意,自己竟是那樣的多餘,仿佛從來就不該出現一般。
正想轉身離去,隻聽身後傳來女子輕柔好聽的說話聲:“積了多少功德稍後再細數也不遲,隻是怎麼好這樣怠慢了客人。”
她這樣一句話,確是把屋內幾人注目的視線都集了過來,原先不覺尷尬,此刻真是恨不得轉身就跑,那樣子仿佛是在門外偷聽被人抓個正著。
邵仲頎看到她果真是驚喜的,內心是說不出的震撼,實在沒料到她竟會獨自一人跑了來,此刻真是說不出的激動。不好當麵表達自己的心情,隻是說了句:“你怎麼來了,早知道我就應該去接你。”事實上,若不是在病房,若不是這樣的情景下,他隻想高高的抱起她轉圈圈,用最俗的方式來表達他見到她的快活之情。
原先站在她身後的女子已走了進來,笑著又說:“頎兒,這位是?”
她隻覺眼前的女子有種說不出的溫婉,她從沒見過那樣美的一雙眼睛,仿佛是一汪墨黑的水晶,隱隱能透出水來。她終於知道仲頎的美目是傳自誰了,她向來特別羨慕眼睛生的格外漂亮的人,尤其是這種水汪汪,靈動傳神的眼睛,小時候就覺得大哥的雙眼是少見的迷人,誰知竟還有人是得天獨厚的,比如說仲頎,比如是眼前這位雖已不再年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