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1 / 1)

他從來也沒有見過她那樣子的神情,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照不到她般的落寞,在他的記憶中,她那張小小的臉蛋上,永遠都是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眼神清澈純淨,透明的能讓人望進心裏去。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使一般的小人兒也會隱藏心事了嗎?

她低著頭默默地走進來,抬起頭時終於看到了他。他隻覺得難受,因為在她的眼睛裏看不到往日的神采,隻有顯而易見的迷惘之色。然而僅僅是一瞬間,她就咧開嘴角笑了,雙臂大張著向他撲來,小小的腦袋窩在他的懷裏蹭了蹭,撒嬌似地說:“哥哥,你怎麼來了。”

他感到深深的疼惜,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揉著聲音道:“傻丫頭,哥哥來帶你回家。”

她把臉埋在他的懷裏仍是未離開,環在他腰上的手是那樣的緊,仿佛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他終究是晚了一步,沒有趕在徐秘書前頭,就那麼一步,造成了永遠也無法挽回的遺憾。然而所有的遺憾,全都背負在了平安身上,他知道她沒錯,那個把她拒之門外的人也知道她沒錯,可是偏偏就因為她姓阮,這是永遠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待透不過氣時,她終於退了一步,從他的懷抱中退了出來,匆匆抹了下眼睛就說:“瞧我,高興的都掉眼淚了。”

阮念容有片刻的怔然,隨即也笑了:“你看你,多不聽話,跑那麼老遠來做什麼?”

她俏皮地一笑,“想來瞧瞧讓哥哥魂牽夢縈的江南美女唄。”

“貧嘴!”他好笑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終究是小孩子心性,那樣的失落怕是一瞬即逝的,他想,自己終究還是多慮了。

“哥,我想回家。”

“好,這就走。”

她不知道怎麼告訴大哥,她到底是說不出口。容家珍的眼神自始自終她都記得,那樣的冷漠,那樣的絕然,仿佛要將她永遠的拒之千裏之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難道之前的溫言細語,那樣的親昵和諧都是假象嗎?就在轉眼之間,一切似乎都變了,她直覺的感受到她是厭惡她的,毫無理由的厭惡,就那樣把她踢出局外,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住口,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什麼是家教難道你不懂嗎?”

“阿姨……”

“是,就算仲頎現在喜歡你,你能保證他的喜歡有多久,你能保證自己能喜歡他多久?二十幾年的感情,你憑什麼介入其中。”

她問她憑什麼,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也許她已經習慣了不顧一切的勇往直前,那樣的不惜一切,她隻知道閉著眼睛傻傻的往前衝,即使會頭破血流她也心甘情願,央子常說她傻,說她是傻的勇敢,像拚命三郎似的,有一種無畏的傻氣,記得小時候還被他們一群人起了個外號,叫做“拚命三妹”。也許她是傻,隻是她沒想過自己的執著有可能會傷害到別人,也許她是無意,也許她太過自我,爺爺從小總是教育她要爭,他說沒有什麼東西是爭不來的,就像在戰場上,隻要拚命戰鬥,就一定能夠取得勝利。也許她是太過順利了,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東西她是得不到,爭不開來的,因為她無需要爭,隻要她一動念頭,任何東西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麵前。那些都是太過輕而易舉的事情,到現在她才懂得了什麼叫無能為力。

她隻是盯著被容家珍甩落在地上的瓷杯發怔,牢牢的盯著,仿佛刺進了眼裏去,痛的直想落淚。然而身為阮家人的驕傲不容許她有任何怯懦的表情,她抬起頭來,眼神灼灼地望向前方:“阿姨,我並沒有讓您難堪的意思,同樣,你的話也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除非是……除非是仲頎親口說不要我。”

她不說話了,也沒有了之前的怒意,隻是哀哀地望著她,纖瘦的身子顫了一下,幸而用手撐了桌沿才站定住,平安被她那樣的望著整個人有說不出的不自在,於是狡黠地笑了一下:“阿姨不會是要趕人了吧,不勞您動手,我這就走了。”

她沒有向仲頎道別,隻在電話裏說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去了。因為她不想讓他看到那樣子的場麵,任何時候,親情和愛情都可能擺在抉擇的天平上,她不想知道仲頎的選擇是什麼,她隻是單純地相信他,相信自己深深愛著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