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見過薛銘惠了,也許是十年,也許不止十年,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她出國的那一天,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隻知道死死地抱著她的手臂不放,任誰勸也不聽。那時的她,隻是想著誰也不能離開誰,大家一輩子都要在一起。後來她才明白,在世界上,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破繭成蝶縱然會經曆一番痛苦的煎熬,但這就是成長必經的過程。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坐著飛機離開,慢慢地她也沒了當初難以割舍般的痛苦,仿佛隻有她仍站在原地,看著一些人離去,等著一些人回來,沒有長大,或者不願意長大。
她們約在星巴克見麵,平安坐在靠窗的位置,軟皮沙發的座位溫暖而又舒適,她有些小小的興奮,像是等待著一個神秘人物的出現。大約過了十來分鍾,她看到一個高挑的女子走下車來,身穿米色的長風衣,更顯得身形修長,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然而始終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待她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裏麵黑色的製服和暗紅色的領帶,平安才確定真的是她。
她在平安麵前坐下,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她很少笑,可是笑起來卻是那樣的溫暖。“抱歉”她輕輕皺了下眉頭,“我隻有半小時的午休時間。”侍者遞來單子,她搖了搖頭,隨意點了杯冰水。回過頭來又對平安說:“這裏的coffee到底不夠正宗,我辦公室倒是有一些日本帶過來的藍山咖啡,其實你可以來局裏找我,何必約在外麵。”
這就是典型的薛家人,從來都是用最好的,凡是都不願意將就。他們從小到大的衣服都不是名牌,因為都是聘請最好的設計師量身定做的,根本沒有牌子,然而麵料與做工皆是上乘,薛老爺子的名言就是:錢是花在自己身上的,而不是給別人看的。
“怎麼,不認得姐姐了?”
平安這才發覺自己盯著她看了好久,便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的,隻是……隻是有些事情到底不方便……”
薛銘惠了然地點了點頭,“聽說那天是你生日,sorry,我同事來的不巧。”
想起前幾天的生日,平安就難過起來,原本是那樣開心的日子,結果她沒等到仲頎,就連爺爺也無法陪她到最後。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檢查員和爺爺在書房談了好久,蛋糕上的蠟燭早已熔成了一灘,哥哥沒有出現,所有人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低著頭輕咬嘴唇,“不可能……不可能的,爺爺不會甘心的,他半生戎馬,這麼些年來功勳赫赫,位高權重,不可能到了這會兒一無所有,滿盤皆輸啊。”
“你不懂,”銘惠麵無表情:“其實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心裏早已是寵辱不驚了。無論是政壇,亦或是商場,即便你前一秒站在雲端俯瞰眾生,下一刻隨時會因為走錯一步而滿盤皆輸,萬劫不複。我想,老太爺不會這麼容易倒下的。”
“可是……”她仍是不死心:“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平安”她喚了她一聲,然後伸出手來,小時候隻要央子一惹她生氣,她一個轉身就去找銘惠姐,那時她就會放下手中的書,伸出右手撫摸她的頭,輕聲喚她“平安”,她說:“平安乖,姐姐疼平安,咱不理央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