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雖然還有淚痕掛在臉上,但顯然較之前平靜了許多,甚至捧起茶幾上還有些餘溫的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他似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微笑著在自己剛才的位子上坐下來。
“那麼……”他停頓了一下,雙手十指交叉地放在桌子上,“我們先來談一談你最關心的……”他抬眸看了看她的表情,然而她卻一直低著頭裝作在喝水的樣子,他想了想便說出兩個字:“仲頎……”
她像是被這兩個字燙到了舌頭,猛地抬起頭來,剛好又對上了他的眼睛,這次她不打算再逃避下去,於是直視著他的雙眼說:“我早該想到的,這世上相像的人很多,可是眼神卻騙不了人。你和他的眼神太像了,那是因為……”她緩了緩,沉重地吸了一口氣:“你們都長的像母親的緣故吧。你們都擁有一雙獨特漂亮的眼睛,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對,我是仲頎的哥哥,同樣,我也是你的哥哥,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可是,還有一個事實你要相信,那就是仲頎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
“非常非常的喜歡?但是還是不夠是不是?因為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這也是事實!”平安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悲傷。
他歎了口氣,說:“平安,仲頎並不想離開你,隻是他沒有辦法。其實我們一直就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件事,要不是……要不是徐長錚的突然出現,叔叔也不會這麼快離開人世,你知道仲頎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功課上,就是為了叔叔有一天能夠康複,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可是,他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平安當然知道仲頎的這個心願,他有一顆至誠至深的孝心,有著比常人更能吃苦的決心,他的毅力,他的努力,這些都是曾經深深打動過她的東西,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它們竟會成為仲頎離開的理由。她知道仲頎一定在心裏掙紮過千次萬次,最後仍是選擇了傷害自己,也同樣傷害了她。
見她默默地盯著一處沒有反應,他伸出一隻手覆在她握著茶杯的手上:“平安,都是大哥不好,你上大學之後就很少關心你,如果,如果我早發現你喜歡仲頎,也許我就可以阻止你們在一起,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越陷越深。你知道嗎,看著你們痛苦,我比你們更加難受……”
是啊,他說的沒錯,她記得大哥從小就很保護她,她有什麼心事也會第一個告訴他,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不再像以前那麼親密了。她以為是因為他們都長大了,相隔了遙遠的距離——他去香港念書,她在北京,他回北京教書,她又去了上海,可是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因為他漸漸的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想要報仇,他忙著布下天羅地網來擊垮爺爺這一輩子的成就。眼看著布局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當然無暇顧及到我。然而命運就是這樣會捉弄人,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命運的繩索將她和仲頎拉到了一起。
“平安,你知道,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你。”他的眼睛裏也慢慢浮現出一種痛楚,這種感覺也同樣緊緊地糾著他的心:“我想,如果沒有你,那時候的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