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1 / 3)

你用嚎叫命令她把衛生間的門關了。

她偏跑進去,坐在衛生間的地上。

你進去看到了。她不是聽不懂。她懂了。她是在抗拒。

她全懂。人類的語言其實是沒有用的東西。原來隻是花花綠綠的裝飾。裝飾所謂的文明。

其實文明隻是弄出生活假相,讓你去奔,去忙活,像頭插在雞槽裏的雞。

沒有收拾。像禽獸的巢。床上的被褥垃圾一樣堆著。床簾一半脫落了,懶洋洋耷拉下來。房頂上掛著蜘蛛網,一隻蜘蛛在日夜不停地忙活著。魚缸裏最後一隻金魚死了。

衛生間滿是水,醫療器具丟了一地,浸在水裏。水很髒,發著氣味,又好像是藥水。這水侵淫到了外麵的木板地,木板好像要掙脫著爬起來,隻是被兩側的公母榫卡著,隻能盡量挺著中間部分,竭力離開濕漉漉的地麵。腳一踩,邊緣就沁出水來。

地上好像從來沒有幹過。她就坐在地上抓癢。神經質地抓,狠抓一陣,毛孔舒爽得豎了起來。然後鬆了一口氣。剛穿上褲子,又立即癢了起來。一癢就難忍,非要去抓,而且非抓出血來不可。

平息的間歇時間越來越短。褲子穿了脫,脫了穿。最後索性也不穿了,光著下身,在屋子裏進進出出。

你也幫她抓癢。她躺著。你給她做。這不是在虛擬的網上。是在現實中。這裏的房子能住人;東西伸手能觸;汽車能發動;生存就是柴米油鹽;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有後果,你必須負責;病嚴重了必須上醫院;水龍頭開了要不及時關,就馬上讓你水漫金山;眼前的浴缸上那塊劃痕是你某月某日劃的,那麼具體可憶。在這樣的情境中,你,她的丈夫,一個名副其實的丈夫,實實在在的丈夫,把手伸進妻子的陰道,轉著。或是拿淫具戳入。一種真實之下的荒謬。

你清晰看著她流出水來,汩汩地。

實話說,丈夫是最見不得妻子身上的髒的。他可以去舔別的女人的陰處,但絕對不願意去舔妻子的。前者是因為愛,後者隻能是在盡義務。一個男人把妻子娶回家,就宣布了浪漫的結束了。妻子隻能是很現實的女人,一個正經的性夥伴,一個生殖容器,一個主婦,一個母親,一個帶出去說明是我有夫人的人,還有就是跟我一起去工作給家庭生活費用的人。對她的希望全部都是正兒八經的。在這種心態下,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幹淨就是幹淨,肮髒就是肮髒。再沒有人會把妻子的口水奉為聖水,把妻子的白帶視為愛液,不會把林黛玉的藥罐子視為美。

你很無奈。但是你又是她的丈夫,你必須做。不做難道還能叫別人做?在現實中,這是不可能的。現實有現實的準則。

你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把你們的各自的身份挑明了。

她在叫痛。一點點痛都不能忍受。這就是老婆的討厭!

你忍一點,就好了。你說。

可是她更大聲地叫了起來。好像被你折磨了。那臉,那可憐的臉。你忽然腦門一亮。這臉似曾相識。對啦!這是被虐待的臉。你正在虐待她。你在給她灌腸,而不是在為她(老婆)服務。你的興致來了。

隻是她的臉。一張多麼可厭的臉!我敢說這世界上所有的臉,沒有比自己配偶的臉再可厭倦的了。配偶?木偶?不,絕不是木偶那麼簡單,那是一種牽製,一種妨礙,妨礙美感的東西,一種惡心。隻要看到那張臉,這一整天,世界就不再美好。

你把一塊毛巾蓋到上麵去。不是用她身上的衣服。把她的衣服翻上去,就又看到她的身體了,那是一樣的惡心。

她似乎也很明白。她沒有去揭那毛巾。她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裏有多麼討厭,或者包括對方在自己眼裏,自己也不願看到對方,那張臉。

她隻要黑暗。在黑暗中什麼都是可能的,純粹的。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她在毛巾底下喘息。呼吸上來時,你看到一張完全不一樣的臉。但是退下去時,你又看到了她臉的輪廓。

你也看不得那輪廓。你命令她背過身去,趴著。

她趴著。你隻看到她的背麵。那是你陌生的。背影總是陌生的。你明白了,所以自己曾一度喜歡從她的後麵做。那是別的女人,或者還有陌生產生的虐待感覺,像強奸犯,要怎麼搞都可以。把對方當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