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物以遊心。”(《莊子·人間世》)
打個比方,我們要修一座大樓,就要挖地基,用什麼來填坑呢?並不一定要好材料,一般的石頭瓦片就可以,甚至垃圾也可以。這就叫一切為我所用。
“物”最卑下,萬物皆沉淪!
“心”最高尚,我心寂寂如遠古,不沾一點塵。
但在“心”之上,尚有“氣”更有偉力。逍遙遊的前提便是有“氣”充盈一切,當然包括充盈自身。“氣”分內氣、外氣。內氣指靈,外氣指光,靈光同時一閃,人就成了。莊子在《人間世》中借孔子的口說“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就是此意。心與氣聯在一起,便為心氣。
嬰兒是做人的最高境界,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並且都是她的,因此她是完美的,整天洋溢著歡樂。
人一長大,就知不足。各種規矩告訴他什麼是你的,什麼不是,什麼碰得,什麼碰不得,這樣,人就與世界產生距離,遺憾充盈人心,甚至仇視整個世界。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萬事萬物都是在一個世界中,每物互含而互有,我是山,我是水,我是日月乾坤,總之,我是一切。
一切都是同一的,都有共性。
之所以我們看到一棵樹感到“好看”,是因為認同它的姿態及種種感覺,從根本上講,是認同樹的靈魂。
樹的靈魂是什麼?那就是一種生命的美。人當然也有生命的美,於是能認同這棵樹。
兩種生命相遇,生生不息。
兩種美相逢,更美。
我是樹,樹是我。
莊子說:“乘物以遊心”,就是這個意思。鯤要借助大海之力才能飛起,人要借助身邊的物才能成功。所謂“遊心”,指心隨物走,而不是自己出神。“心隨物走”,就是同化。同化就會加人大化,從而得道,修成自然之身。
莊子說“魚相忘於江湖”,但也說“乘物以遊心”,就是物要與物在一起更有力量,人借助物勢,就能逍遙遊。比如兩棵樹各自生長在懸崖邊,索然無趣,有朝一日它們忽然相逢,當然更美。
莊子的這兩種說法沒有矛盾,都是自然狀態。比如兩條魚遊著遊著就把對方忘了,遊著遊著又相逢了,這要看環境的大小了。環境小則易相逢,環境大則不易相逢,環境極大則永不相逢。
莊子講了一個寓言“孔子教子高做人”:
楚國的葉公子高將要出使齊國,齊國對待使者很傲慢,如果辦不成事,他擔心要受楚王懲罰,事情辦成功了,定會因憂喜交集而生病。因此來請求孔子的教導。
孔子說:“注重內心修養的人,不受悲歡的影響,知道世事艱難,無可奈何而安心去做事,道德就修到了極點。遇到不得已的事情能把握真情並忘掉自己,哪裏還有貪生怕死的念頭。借事物的自然而使心誌自在邀遊,寄托於不得已而蓄養心中的精氣這是最好的辦法。”
孔子的大意也就是要心隨物走,自然可以做到一切為我所用。
不要做先驅,先驅早死。
不要做先知先覺,先知先覺必犯眾怒。
也不要落後於人,落後就挨打。
緊跟物走,這才是自然狀態,可以獲取成功。春天就看花,秋天就賞紅葉,如果想在春天就賞紅葉,用現代科技手段也可以辦到,但有什麼用?不如任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