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楊帆,她已經不會辨別感情的真假了。所以,她一直命令自已保持清醒。文人都很衝動,跟上這種衝動,也許可以擁有一份畢生難忘的激情,但幾乎肯定,也會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弄得死去活來、一塌糊塗。
從這天起,裴迪文與舒暢之間,才熱了沒幾天的溫度,就這樣降了下來。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在電梯上碰到,也隻是同事間的淡然,彼此點下頭,走過。舒暢有偷瞄到他的手,水泡已經不那麼鼓了。
舒暢談不上失落。流光溢彩的黑夜一旦過去,每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有新聞時,開著車滿世界的追。沒有新聞,就要辦公室好好準備下月的標題,找資料、看相關的書。
談小可不知在忙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沒過來和舒暢聊自已的蜜事。
過了兩天,舒暢在辦公室很意外地接到趙凱打來的電話,說采訪稿寫得很好,要請她吃飯以示感謝。
“你為民工打官司已經犧牲太多時間和金錢,這一餐免了吧,我是實事求是寫的,沒有特別誇你。”舒暢說。
趙凱說:“這恰恰是我要請你的原因,誰不怕記者手中的那支筆,想讓你上天就上天,想讓你入地就入地,而你對我算手下留情。”
舒暢笑笑,想繼續拒絕,趙凱堅持:“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再聊!”
舒暢可以說是糊裏糊塗地答應了他。當於晚上,舒暢便去了趙凱約她去的酒家,酒家裝飾得極為精雅,不光桌椅是花梨木的,廳內還設有觀魚池,一尾尾的名貴錦鯉在水中悠閑自得地遊來遊去,池內的荷花綻放。地板是大青石鋪就,一盞盞宮燈放射出溫文而又柔順的光線。總之所有的陳設既不張揚,更沒有揮之不去的商業氣息,讓人的心一下子能夠靜下來。
菜牌是豎版的線裝書,舒暢打開,隻見一盤涼拌黃瓜也要五十元,不覺倒吸一口冷氣,當然她還是故作鎮定地點了幾個最便宜的菜。
趙凱笑道:“別人不是說律師吃了原告,再吃被告,很能賺黑心錢,幹嗎還給我省?”說完他低聲跟穿黑製服的領班換了幾樣菜。
“難得你這麼有自知之明,那我今晚要大快朵頤。不過,以後我如果惹上什麼麻煩,可不敢找你打官司。”
“你不同。隻要是你的事,我都免費。”趙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也不苟言笑,舒暢都沒辦法判斷他是說笑還是說別的。
菜陸續上來,都是些清淡的家常小菜,做得精細,吃不出有多美味,不知怎麼這麼貴?
“那天,你來采訪時,我一直覺得你很麵熟,可又想不起來。後來,無意中翻看以前的影集,我突然想起來了。其實,我也算是你半個老師。”趙凱說道。
舒暢一時愣住了。
“我的律師證是工作後考的,在之前我在中學教政治。我大學讀的是師範,大四那年在濱江一中的高中部實習,你那時在讀初三。”
舒暢眨眨眼。一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不在一塊,中間隔著條大馬路。學校管理很嚴,平時不準學生私下串門。她又不是那種特別優秀的學生,長相一般,趙凱怎麼會注意到她呢?
“趙律師,對不起,我對你真沒什麼印象。”舒暢及時改了稱呼。
“嗯,我沒教過你。你也是班上的學生遠遠地指給我看了看,你那時很野。”
舒暢真是懵了,“為什麼要指著我給你看?”她是外星人?
趙凱從眼簾下泛出一絲莞爾,“你……那時給我們班的劉洋寫過一封引經用典的情書,記得嗎?”
舒暢猛地有如石化了般,臉突地羞得通紅。
“他當時正好辦理了轉學,你不知道。信寄到班上,粉粉的信封特別顯目。一幫小男生忍不住就給拆了,我也在場。我記得你有首詩引用得很不錯。詩的題目叫《如此的愛你》,什麼如此的愛你,不敢言語,不敢呼吸,惟恐攪了這纏纏綿綿的弦音,那是相愛的在心心相吸,如此愛你,不隻是想你的時候。嗬嗬,我聽了後,覺得這寫信的小女生非常的多愁善感。有天放學,站在校門口,學生指著個頭發短短的小女生對我說,呶,那就是如此愛你的舒暢。”
舒暢木木地看著趙凱,或者說她恨不得地上裂條縫,讓她鑽進去得了。
“沒想到我們現在又見麵了,你變了許多,我差點和以前的你對不上號。你現在和劉洋一塊了吧?”趙凱問道。
舒暢哭笑不得,“趙律師,年少的時候,我們都幹過蠢事。事後,誰還敢把那事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