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度睡眠時,突然被電話吵醒,是種很可怕的感覺。惶惶然地睜開眼,心怦怦直跳,驚恐地四處張望,搞不清聲音的來源在哪裏,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已身在何處。
舒暢捂著胸,大口地呼吸,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透過窗簾的淺淺白光,再轉向枕邊一張俊朗的笑臉,拚命地眨著眼。
“是你的手機。”裴迪文拍拍她的肩,掀開被,跑過去從她的包裏拿出手機。
催魂似的鈴聲越發叫得更歡了。
“喂?”舒暢的聲音仍帶著驚嚇過後的顫栗。
“不會吧,你還在床上?”勝男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過電波響徹在室內。
舒暢舔了下幹燥的嘴唇,慢慢坐好,嘟噥地問道:“好像是。什麼事?”
“你居然問我什麼事?”勝男的音量陡地提高了八度,像是教官訓話一般,舒暢皺著臉,不得不把手機離可憐的耳朵遠一些,“你媽媽一大早打電話給我,小心翼翼地問我你情緒好不好,有沒偷哭,還拜托我帶你出去轉轉,給你買點好吃的。我握著個手機,像個傻瓜,隻敢哼哼唧唧,啥都不敢應。你倒好,給我窩著某個溫柔鄉裏睡大覺。一小時後,我在江天一色餐廳等你,你要是敢遲到一秒,我殺無赦。”
舒暢的話還沒出口,那邊,勝男已憤怒地掛了電話。舒暢苦著個臉,低頭一看時間,瘋了,都快十點了,她轉臉看向裴迪文。
裴迪文正在把昨晚瘋狂時,散落了一地的衣服撿起來,舒暢臉驀地紅了。
“迪文,我要出去一趟。”看著他自信的嘴角此時弧度放鬆,方正的下巴略有一點胡茬冒出,她的心不禁變得平靜柔和下來,真舍不得在這樣的早晨出門,可是她哪裏敢得罪穆大隊長!
“一個小時足夠我們梳洗,吃點簡單的早餐,不要急。”裴迪文朝她戲謔地閉了下眼。
“你要和我一同去?”
“我把胡子剃了,應該不會太丟臉!”裴迪文摸摸臉腮,挪揄地說道。
“怎麼會丟臉呢!”手指胡亂地在絲被上畫著圈,心裏麵已是樂開了花。勝男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舒暢當然想讓她看到自已此時是多麼的幸福。
“哦,”裴迪文尾音上揚,狀似無意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十點四十啦!”
舒暢啊的一聲,跳下床,抱起衣服直往洗手間裏衝,“我先洗澡。”
裴迪文揚起眉梢,寵溺地一笑,笑意還沒散開,他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了看號碼,麵色一沉,走近書房,掩上了門。
“迪文,”舒暢飛快地衝了個熱水澡,小臉紅潤得像顆鮮紅的蘋果,她隨意梳了梳頭發,看裴迪文不在客廳,也不在臥室,書房裏依稀有聲音,她輕輕推開了門。
裴迪文背對著她,與其說激動、不如說是憤怒的揮舞著手,口氣是罕見的嚴厲,可惜他說的好像是廣東話,她一句也聽不懂,體貼地把門帶上。
裴迪文一點都沒發覺她有出現過。
她拉開了窗簾,把床鋪整理好。然後,她進廚房熱了牛奶,烤好麵包、煮了兩隻雞蛋,在餐桌邊坐下時,她看看時間又過去二十分鍾了,書房門仍然關著。
半小時後,她吃好了早餐,書房的門終於開了,裴迪文餘怒未消,看到她,閉了閉眼,抱歉地笑笑。
“迪文,你有事就去忙吧,不一定要陪我。”她知道他的工作壓力很大。
“等我五分鍾。”裴迪文搖搖頭,撥弄了下頭發,放下手機,走進洗手間。
她站起身,摸著滾燙的手機,愣了下,還是放回桌子。
裴迪文沒肯吃早餐,說是不能讓勝男久等,他兩餐並一餐好了。舒暢看時間確實不早,隻好作罷。
新年的第一天,氣溫也像沾染了喜氣,暖陽高掛,微風輕拂,透著點小陽春的味道。江天一色麵朝大街,已經沒有停車位,舒暢隻得把車停在對麵一家銀行的門口。過馬路時,裴迪文見她橫衝直撞的樣,忙牽著她的手,直到進餐廳,也沒鬆開。
勝男隔著餐廳的玻璃窗,早就看到了他們,她毫不掩飾地半張著嘴,眼睛如同定格一般。
“好久不見,穆警官!”裴迪文溫雅地一笑,替舒暢拉出椅子,脫下大衣,自已方才坐下。
“唱唱,告訴我,我眼花了,你是一個人來的。”勝男緩緩地把視線轉向舒暢。
舒暢噗地笑了,在桌下踢了她一腳,“快打招呼,我男朋友裴迪文。”
勝男重重地拍著自已的額頭,“我真的太笨,太笨,早該想到的,你哪認識幾個男人呀!遠在夜巴黎時,就有跡象,他對你那麼溫柔,那麼體貼,我怎麼就沒多聯想呢!現在,我怎麼對得起寧致?人家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連個人都沒幫他看住。唱唱,你現在也學會無間道了,深藏不露!”
舒暢急了,朝她直瞪眼,勝男渾然不覺,尤在那扼腕地捧心長歎。“你可不可以裝一會啞巴?”舒暢額頭上立刻出現斜線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