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都記得夏為春和陸鵬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朝陽從教室的大窗戶照進來,照在兩個穿白襯衫的小少年臉上、身上,一個高瘦且黑,一個矮瘦卻白,但一樣有一股飛揚的神采,隱隱的驕傲。)
走進辦公室,葉華已經坐在電腦麵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我放下包去倒開水,說:“包裏有餅幹。”他喜吃家製餅幹,加了各種幹果,還列明不要哪些,十分刁嘴。
我打開電腦,瀏覽新聞,忽然葉華對著屏幕哈哈大笑,餅幹屑掉了一桌,又看到什麼搞笑的了,伸出手招呼我:“快來看快來看。”我不去理會他。過一會兒,我提醒他:“半個小時快到了,你整理一下桌麵。”他仍然笑,到門後拿抹布,又歎氣:“一天中最美好的半小時又飛也似的消逝。”
神經病。我忍不住笑,問他:“昨天整理的數字呢?這張分析表你先幫我填上,口徑表在這裏。”
葉華嘿嘿笑:“羅一一,你是個笨蛋,為什麼要說‘幫我填上’?這本來是需要我填的表,這麼一說,我占了老大便宜。”我翻翻白眼,承認錯誤。他繼續教育我:“你應該語氣輕快帶著笑說,我今天要做歸納彙總了,你那張分析表早上能填好嗎?這裏有口徑表。”
我悻悻然,這老小子,可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歎口氣:“葉華,你的確應該去當領導。這次競聘上崗準備得怎麼樣?”
他不理我,仍然繼續:“對我可以隨便一點,可是別人就會認為你不會說話。你……”我低喝一聲:“葉華你有完沒完?!”他白我一眼:“金玉良言都不聽,年紀活在狗身上了。”我不怒反笑:“我倒是希望年紀活在狗身上,天底下全是蒼老的狗,獨我青春不敗。”
他哈哈大笑,笑聲中電話響起來,何真知笑吟吟的聲音:“一一我回來了,晚上來我家,給你帶了點東西。”葉華大聲說:“我有沒有?”我一手把葉華擋開,說:“別理他,我晚上來。”
葉華愁眉苦臉:“羅一一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製造。”我白了他一眼:“我還想要何真知這個朋友呢。”
葉華孩子氣起來也真是要命:“我有什麼失禮何真知的地方?”我慢悠悠說:“你比她小三歲。”他氣得要死:“這也算是失禮?這也算?女大三,抱金磚哪,知不知道?”
我看他一眼,不理他,過一會他平靜下來,笑嘻嘻:“難道你喜歡我?”說完嗖一聲衝出去,走廊裏傳來他快活的笑聲。
我停下手,忍不住笑起來,葉華活潑有趣,人人都喜歡他,但在工作上他辦事紮實口角穩重,又深得領導器重,才二十六歲,大家都已經知道他前途不可限量。這次競聘上崗,他的呼聲和實力可說是最高的。
不過葉華喜歡何真知這件事著實令我頭疼。我對何真知說:“我一向主張工作和生活分開,可是因為工作我認識你,又因為工作葉華喜歡你,我怎麼分得開,可真是糊塗了。”何真知笑:“葉華還小,很快就沒影子了。”我說:“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啊。”何真知笑了笑,眼神有點恍惚。我閉上嘴,何真知一定有她的故事,我不想探問,距離,我早就明白,沒有距離就沒有朋友。
何真知問我:“羅見怎麼樣?”
我笑:“他又打架,跟他說幾百次都沒有用,說出來要謝謝你的煙,其實那些煙拿進去他自己也抽不到幾根。”笑著有些難過,轉頭看窗外,又收回目光:“何真知,有時候想想,真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