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葉華說,羅一一,你做我女朋友吧(1 / 3)

(“可是羅一一,我全都無所謂,我不在意這些。我隻是喜歡你,非常喜歡你。”

他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我,坦然而毫不退卻。

年輕、真誠、坦然的臉。)

從我的臥室窗口望出去二十五米遠,才是另一幢樓房,走到窗口可以看到大片天空。我站在那裏,看樓下的花草樹木朦朧路燈,看天上彎彎月亮淡淡光輝。心中憤恨如潮水此漲彼落,多少年,我無法靠近窗口,我以為我已經不記得,可站在那裏總是害怕,不住發抖。幼小的時候,奶奶曾抱住我哭,試探著問我,她期許我會因年幼而不再記得。我也真的不記得為什麼了。稍稍長大,不再發抖,但小小羅見會問:“媽媽,羅一一為什麼害怕窗戶,她的眼睛真嚇人。”待得上學,年邁奶奶每次我換班主任都去學校找老師,讓我不用坐在窗口。

可是總是做夢。夢見在舊居窗台,月圓如鏡,街燈雪亮,風吹在身上清清涼涼,小小歌聲自喉間發出,驚醒自己。終於想起來了,印證著大人們隱隱的談論姑姑的厭惡目光。也從此不再害怕窗戶。可是我始終沒讓奶奶知道我想起來了,奶奶始終以為我是因為長大而失去了年幼的敏感。

我想念父親。在所有的鄰居和父親同事嘴裏我知道父親寬容大方,笑起來溫和英俊。在奶奶的回憶裏,她會告訴我父親教我背詩詞:“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二字、怎生書?”小小兩歲如我,稚聲不清,呢喃背來。奶奶不太懂,但約略明白其意,每次提起都笑生淚眼:“這個明兒,教的什麼!還說,這就是咱們小一一長大後做新娘子的樣子哪。”

可是我對父親殊無印象,一點也沒有。遙遙想來,這樣的父親多麼好多麼完美。可是我完全不記得他。我連想念都無從想念。

恨意叢生。我握緊雙手。

OE打開,我迅速地寫:“我的生命在兩歲半時就有了一個最大的漏洞,從此幸福源源不絕地漏盡。多年來我不去想它,因為知道既已失去多想無謂,隻有盡力手中所有和將來。多年來我知道它已淡成一個印子,甚至可以與旁人談起這段往事,雖然不輕鬆,但終不至於絕口不提。直至今日,新恨舊恨一起襲上,怒不可遏,渲泄如洪水瀑布。不不,我終於說出心中仇恨,它也許可以再也不用盤踞心中,真正變成一個印子,直至沒有痕跡。”

假以時日。我筋疲力盡地想。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外麵沒有一點動靜。洗漱完後我打開房門。

外麵一片空寂,灰塵在陽光下淡淡飛舞。推開程天恩原來住的房間,也已搬運一空,隻有床和桌椅衣櫃空空對著我。

我站了片刻,到衛生間取來拖把毛巾水桶,開始大掃除。

一遍一遍地擦洗床桌椅櫃以及沙發茶幾廚房,直至光亮如新。然後先用拖把把所有地麵拖過幾次,再換了大毛巾趴在地上一格一格地擦,所有的器物全力搬開,死角用去汙劑洗得潔淨無塵。搬來高梯,所有的天花板牆壁燈具奮力用幹淨濕毛巾一遍遍擦過。

直到晚上十點,整間房子飄著淡淡茉莉花香,往日氣息蕩然無存。我已累得直不起腰。然後把所有的雜物收到垃圾袋放到樓梯間裏。

收攏垃圾袋口時,看到表麵那盒醒酒茶。

“一一姐,喝杯醒酒茶。”……“哎,因為我發現有時候我們都會不得已要喝酒,所以就去買啦!”可是後來發現程天恩酒精過敏。我低頭看著那盒醒酒茶,紮起垃圾袋。

電話的留言已經爆滿,門鈴也已響過多次,我的手機一早關機。我無動於衷地看著電話,拔掉插頭。是誰,說什麼,都不關我事。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