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有很多緊張,但卻發現隻有一點緊張,八年了,快九年了,夏為春,你離開我的世界快九年了,從那時候起我沒有再快樂過。
我望著窗外,夏為春,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可是我的心,那樣靜。
你的問候,隻是因為知道羅見和我相依為命,知道我失去羅見的悲慟,所以你問一聲,所以你肯見我。是這樣嗎?
從墓園下來的路上,姑姑說:“一一,錢不應該由你一個人出。”我沉默,淡淡地說:“主意是我一個人拿的。”
姑姑忍了忍,終究還是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強?”
我不語,慢慢地墮後,二叔轉回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沉聲說:“這個錢,不能由你出。”
我笑了笑:“那麼,就當是你出的好了。羅見,不是拿了你十幾二十萬麼?”
他一下子怔在那裏,臉刷地變成蒼白,大家都站住,姑姑喝道:“一一!”
我微微地笑了:“二叔,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理會羅見,怎麼忽然間會覺得羅見需要管教,而你一覺得他需要管教就直接把他送進監獄去管教了呢?我曾經聽奶奶罵過你畜生。我還說不是,二叔對奶奶很孝順。不過自從羅見進了監獄,我就真心覺得,奶奶說得真對。”
二叔抬頭看著我,雙唇顫抖,臉上淚水縱橫,羅識過去扶住他,低著頭。
二嬸豎起眉頭,一臉怒色,姑姑回身,擋住她,然後走上前幾步,沉著臉道:“羅一一,你在說什麼?!你這是對長輩的態度?”
我疲倦地看著他們,慢慢地,慢慢地說:“請你們不要再擺長輩的架子對我吆三喝四,我對你們,實在是從來沒有半點尊敬。姑姑,你後來不喜歡羅見,是因為你認為羅見驕橫、不學好,可是我以前一直想問你的卻是為什麼所有的姑姑都疼愛侄子侄女如同自己的子女,而我從小你就厭惡我從來不正眼看我?後來我明白,是因為你太愛你大哥,但你大哥被我母親害死,所以你恨我,沒有辦法疼愛我。可是再後來我更明白,姑姑,你根本不愛你大哥,你愛的隻是你自己。否則,你不會厭惡你所謂最愛的大哥的唯一骨肉。我爸爸,身為你們大哥,用一切來愛護自己的弟妹,毫無保留。可是你,甚至不肯花一點點餘力來關心他唯一的遺孤,你談什麼愛他?但是我不會怪你,因為奶奶讓我不要怪你,因為我爸爸對你們,是他對弟妹的心意,與我無關,當然也因為我羅一一,不會要求別人施舍。”
我對著他們鞠一個躬,清晰地說:“我和羅見,在羅家的親人從來隻有奶奶和我爸。現在羅見死了,我羅一一,也從此不會再和你們有任何幹係,也請你們不要再費神費力來批評指責我半個字。我要恭喜你們,從此之後可以潔身自好、安神安心。”
我停一停,接著說:“我和羅見,就算再壞,也懂得人世間的義氣、情誼、忠誠和愛。而你們,有的隻是自私、自利、情欲、美色、金錢,和隨時可因此而拋棄的親人。”
我在OE上寫:“我把所有的一切,要說的,要做的,要了斷的,全都交待好了。”
我望著天上清冷的明月如勾,開了窗,十二月底的寒風穿窗而入,很冷,可是這樣精神才好。我默默地抱著肩,其實,在我小的時候,二叔對我是很好的,羅見沒出生前,他會讓我坐在他肩上到處去玩,羅見出生後,出去玩,也總不忘帶了我。雖然他很忙,那段時間很短,可是我是記得的。隻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變得不要妻子不要兒子,不要血親不要心。
我對姑姑,從小沒有感情,我怕她見到我就變色的臉,一直對她敬而遠之。可是我對二叔,心中是恨的。
羅見拿二叔的錢,是泄憤,那時候他媽媽已經去世了,我不知道他把那些錢拿到哪裏去了。可是二叔居然因此要教育他,要送他進監獄,他什麼都不問,隻認定了他隻有進那裏才可以。如果羅見不進去,他也許也會出事,可是這機會比在監獄會少得多,而且何和回來了,他們那樣相愛,那可能是他最後的一個機會,最後的好好地生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