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恍惚之間,陷入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
川因看見漫山遍野怒放著的杜鵑花,白的,粉的,花團錦簇,在春日清明的陽光下光華灼灼,迷幻絢麗。一條清澈的小溪橫貫而來,將杜鵑花無限蔓延的盛勢攔腰截斷,花的倒影落在溪流中,被水流擊碎,碎成一片一片單薄的彩色漣漪。臨溪而望,對岸是一處小居,疏竹掩映中,悠然閑適。
一架古樸的木橋連接小溪兩岸,有人自橋上走來。白衣瀟瀟,融在這一片山水如畫,發絲在微風中輕輕揚起,一輪紅日正向西方斜下去,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色光暈。他的腳步踏在橋上,隱約可見空氣中浮起的細小塵埃。
靜謐得如同畫境。川因如是想著,一時辨不清這是在夢中還是現實。至少忽然發現雖然麵前景色清晰真實,那男子的麵容卻始終模糊在光線之中,她怎麼都看不清楚。
“向哥哥!”川因下意識地呼喚出聲,周遭景色卻刹那間昏暗下去。
隻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好了。”
急急忙睜開眼睛跳下了床,四下打量,眼前卻隻站著一襲青衫的神醫叔叔。他左手端著燈盞,右手拿一麵銅鏡,看著她,神情之中有一絲怔忡。
“好了?”川因還沒從剛才的境地中醒過神來,她明明什麼都沒感覺到呢,這就好了麼?她感到不可思議,轉身湊到鏡前,不禁也怔住了:“好美啊!”
如此的清豔絕塵,惹人驚歎的容貌,她還從未見過。愣了半晌,川因也隻能認出,這雙眼睛仍然是自己的。
(2)
跟著神醫走出房間,重新站在明亮的天空之下,接受溫暖陽光的籠罩,川因安靜的仰起頭,嘴角微微揚起來。
可是過了片刻,川因又想起那個夢境來:“神醫叔叔,我夢到向哥哥了,可是,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臉……”
“若想擺脫過去的糾纏,你首先要忘記的便是他,”神醫毫不留情地打斷川因的話,“屋裏燃了催眠香,所以你睡著了,做了夢,那隻是一個夢境罷了,不必上心——對了,這張人皮麵具你不要一直戴著,時間久了會傷害皮膚,記得每隔一段時間就摘下來清洗。”
“這是麵具?”川因疑惑。是麵具麼?怎麼戴在臉上,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知道你迷惑什麼,這不正證明我的醫術高超麼?小姑娘啊,你現在正值年輕氣盛,許多事情弄不清楚,一心想著忘掉過去。當後來你經曆更多的事情,自然就會看開了。那時回過頭來,再看現在,恐怕又要後悔讓我易了你的容貌。那還是,用你自己的吧。”
神醫迎著陽光站著,從側麵看過去,他俊挺的臉上略帶幾分滄桑,神容之中有些許無奈,些許悲涼。
川因似乎一瞬間明白了許多,點了點頭道:“好,我簷榭自今日起,重出江湖,誓將傲視武林!”
連名字都改了?!神醫一頭霧水。
還來不及反應,川因又跑回房間去,拎了一個包袱跑出來,瀟灑地揮揮手:“神醫叔叔,再會啦!”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神醫登時石化了。這……便離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