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1 / 1)

入秋了,天氣漸漸清涼。

站在溪雲閣上,望見那人著一襲便衣,坐在院子裏彈琴。琴聲婉轉,是一支《相思曲》,帶著淡淡的哀愁,在這小院中彌散開來。天高雲淡,日光溫煦,萬物靜好如仙境。

簷榭微怔,取了笛子來,和起他的旋律。一曲相思,一抹陽光,一個落寞獨坐的人,便自成境地。

但起相思,一個人攜著一顆心,便築起一座城。城內的人苦寂卻無法走出去;城外的人牽掛卻進不來。孤城中草木不會榮枯,不懂輪回,卻見證笑淚。

曲罷,簷榭收了玉笛,轉身下去尋他。緩緩走近,卻聽到他的低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簷榭的心忽然輕輕顫了一下,接口道:“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然後竟猝不及防地落下淚來。她還未曾化蝶歸去,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蝴蝶從未入夢,她無法化蝶而去,去尋回他……

“簷榭……你怎麼哭了?”玦翎驚訝地回過頭,看到簷榭臉上清澈的淚痕。他忙起身行至簷榭身畔,慌亂地抬袖想去為她將淚抹去。

抬起手,卻懸滯在半空,去也不是,放也不是。自己還不是她的誰,自古就有禮數言“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能碰她。

簷榭回過神來,慌忙擦去了眼淚,解釋說:“隻是忽然有點兒感觸,沒事的。”這個人,為何與她的向哥哥如此相似呢,舉手投足之間,她總能看見向哥哥的影子,仿佛與記憶重疊,整個人就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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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對卻無言,就那麼站在原地。時間隨著風悄然走過,四下都是靜謐的,如這世界,就隻是他們的世界,無限的空間中,隻有他們二人存在,呼吸,或靜止。

“哦,對了——”不知過了多久,玦翎忽然開口說道,“再過幾日,我們兄弟幾個要去圍獵,你隨我一起去吧。”

“圍獵?”簷榭疑惑。

“嗯。這是我們的習慣了,每年入秋以後,我們會聚在西山,騎馬射箭,聊天放鬆,圍獵也隻是個名聲罷了,其實‘圍’是有的,‘獵’卻極少。”談及此,玦翎似乎心情舒暢了些,麵色也明快了不少。

騎馬射箭麼……簷榭思及此,想起了之前在鉞江王府的時候,鉞江王首先要她學的便是這兩樣,原來是真用得到啊。口上便毫不猶豫地回答:“好啊,我也想出去看看呢,這幾日可把我悶壞了!”

聞言玦翎抬眼看向簷榭,目光溫柔卻又似仔細地探視。簷榭被他盯得不舒服,下意思地把臉別向一邊去。過了半晌,又忍不住要把眼瞧他,對上他深深的瞳仁,卻隻看見他隱隱的笑意。

簷榭不由得羞紅了臉,低聲問道:“你……在看什麼?”周圍環境那麼靜,靜得她都能聽到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玦翎卻兀自笑開了:“我在想,好像之前看錯你了——”

“啊?”簷榭心下一驚,難道被他看出了破綻?那不是慘了啊!於是心跳更為激烈,她有些慌了,手在袖中攥緊了絲帕,感覺到手心有細汗滲出。

“你似乎,並不似平常女子那般端靜柔和、安寧守禮的,反而……有些瀟灑,不拘禮數,相對那些大家閨秀而言,顯得自在得多!”玦翎的笑容純粹無暇,在陽光下顯得奪目異常。

他的意思是——他並不討厭她的灑脫自在、不安禮數麼?

那是不是說,以後就不必再費力拿架子、裝禮貌了?簷榭感到受寵若驚,方才的緊張也隨之消散而去,仰頭問他“那,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