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來大哥心情不錯,三哥送的禮物很是得心啊!”席間齊江王開口說道。
這話題一時又轉到琉煜所贈賀禮——“簷榭”的身上。
紅隱麵色僵下來,暗中輕輕扯了扯簷榭的衣袖。真怕這丫頭反應不過來,再弄點差錯什麼的就麻煩了。
玦翎依舊是笑著,道:“簷榭不僅笛子吹得好,人也很善良,很真誠,我自然信任她。”
“人品差了我也不敢送到大哥這兒來啊。”琉煜一杯酒飲盡,麵上是平日少見的柔和笑容。似乎,他隻有與這些兄弟們才談得來,才能溫和地笑。
可是,他派人監視玦翎,這又代表什麼?
“我要多謝三弟才是。”玦翎說著便舉杯要向琉煜敬酒。
“大哥這是作甚,該小弟敬大哥才對!”琉煜連忙也端起酒杯。
簷榭隻能老老實實旁觀,自己是女子身,又僅是臨江王府上的一名小小樂師,這些王爺們聊天,可不是自己能插得上嘴的。但總覺得兩個大男人這般禮讓,未免太過無聊。
但是話又說回來,自己畢竟隻是一名樂師,甚至說白了,還是別人安置在他那裏的奸細,他們之間的差距,恐怕已經無法丈量。
以前曾聽過一個詞,叫做“僭越”,她隱隱似乎有些懂了。
總聽說古時許許多多的戀情悲劇,戀越深結局越哀戚,小時候還總是納悶兒,覺得說書人好可惡,淨是賺人眼淚,將故事往悲傷的方向說,這世間哪裏會有這麼多的愛別離、求不得呢,總是說書人自說自話罷了,騙人的。現在才知道,世事真的如此讓人無奈,故事,並不僅僅是故事。
其實簷榭忘記了,還有一件——怨憎會。這幾樣交織在一起,才是真正苦悲時。
(2)
後來他們還談論了一些朝廷中事,簷榭聽不懂,就幹脆認命地跟著紅隱喝茶吃點心了。
那日玦翎喝得有些多了,麵色微醺。
臨別時,琉煜隻是淡淡望了簷榭一眼,便策馬離開了。簷榭卻覺得那一眼裏包含著許多東西,比如說,今後的路,要小心謹慎地走……
猶豫玦翎醉了,不方便騎馬,便將他安置在簷榭坐的馬車裏。
馬車的空間說大不大,說笑不笑,兩個人在裏麵倒也不擁擠。然而山路顛簸,坐起來不那麼舒服,簷榭甚至覺得,還不如自己騎馬好——可惜了自己還不會騎馬。
漸漸地,琉煜便和衣睡了過去。
簷榭在對麵靜靜地望著他,卻見他睡著了,反而沒有清醒時的舒逸安然。似乎是墜入夢境,他一直緊鎖愁眉,很痛苦的模樣。
他也有放不下的往事吧?簷榭心想,隨手拿起事前備的毯子想去為他蓋上。入秋了,天也涼了。然而湊近時,卻聽到玦翎低聲囈語。
“凋雪……凋雪……”
簷榭登時便怔住了,凋雪……什麼意思呢?是什麼,讓他在夢中會這樣痛苦、這樣無助?凋雪……凋雪……究竟是何意?
僅僅一夢而已,之所以入夢,是因為那夢……太重要了吧。
因為在意夢中事、夢中人,於是再多苦痛、再多心傷,都甘願沉墮,不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