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漸漸地,簷榭身體痊愈了,中毒事件就此過去。她無心追問,玦翎亦無心解釋。
隻是要過了一段時間才能明白,玦翎之所以不追究王妃之失,並非念著舊情,亦非找到為王妃脫罪的證據,而是因為,王妃的背後,還有許多人,一旦追究下去,老丞相會如何看待?
然而那隻是後話了,待想到這一層時,簷榭已經離開這個地方,不需再頭疼這些事情了。
至於琉煜朝廷中的事務,每一日來王府拜訪過的人,簷榭自也暗中留意著。她不可再多想,自己是個暗客,便安安心心做自己該做的。是非悲歡的,事不關己就不再理會。
隻是偶爾想起來,簷榭曾問起,王妃的侍女離開了,一個人如何生活,是否有悉心挑選一個合適的給她?
“這……你不必費心。我會安排。”玦翎心想,簷榭雖然生性單純,但卻也不是傻瓜,但凡思慮一下,不難懷疑到王妃的身上,為何她卻一點都不追究呢?
為何不追究呢?曾經以為那女子獨居庵堂,生活安閑,亦有人照應起居,算得上是不錯的待遇;原來卻是位不得寵的王妃,指婚於此,卻見不得夫君片刻歡顏,被迫隻得青燈古佛為伴。如此可憐的人,就算她心存歹念,也讓人怨不起來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北方的冬天來得早,秋好短,都還沒來得及讓玦翎兌現承諾,去看看紅楓遍野。
他曾說,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當時她走神了,卻並不是真的沒聽到,但他卻無心再說一遍。那時簷榭的確如紅隱所言,預謀找個機會偷偷溜走的。她覺得,自己三年的酬金都已經還給琉煜了,沒必要再留下去。當然,她全當傷人的不是自己啦。可惜了紅隱跟得實在太緊,她逃也沒機會。
(2)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一覺醒來,推開窗,但見白雪皚皚,天與地幾乎連接在一起,世間一片粉雕玉琢的美景。那瞬間想到那句萬分貼切的詩句,發現詩文什麼的,其實也挺好的,沒自己想的那麼累贅。
“紅隱姐姐,把劍給我!”望著滿院雲煙堆雪,簷榭心情大好,躍躍欲試。
紅隱卻吃了一驚:“你想幹嘛?”
簷榭道:“我這一身武藝,再這麼待下去非得荒廢了不可。”語音未落,簷榭已經轉身去取了房裏用來裝飾的一把木劍,飛身自窗口出去了。
昨夜一場,天還未放晴,雪也未融化。小院中白茫茫一片,簷榭持劍飛躍,將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劍挽起劍花朵朵,招式變幻之間,竟也別有看頭。
動身之前琉煜曾說過,簷榭來自江湖,擅長輕功和劍法,紅隱卻並未上心,現在看來,簷榭的劍法路數,卻的確非同尋常。一招一式,輕巧卻又不失狠厲,隻是簷榭年紀尚小,修為不夠,否則,倒也該是個高手。可是——為何這種劍法,自己竟然從未見過!
靜靜地站在閣樓上觀望,美人雪地持劍舞,卻也不失為一種享受了,紅隱少了些戒心,隻對著獵獵寒風,搓著手心,欣賞一場美妙絕倫的劍術表演。
回屋倒杯茶,再來窗前欲招簷榭休息片刻,卻忽然看見一抹黑影自牆頭閃過。紅隱一驚,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熱茶潑了滿地。
她久久回不過神。是誰?那個人,會是何人呢?她與簷榭都未曾注意,竟然……也有人在暗中看著她們麼?
天灰沉沉的,絲毫沒有要放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