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以前你曾問過我,我是來自何處,我就總說,我來自江湖。不過是因為想要忘記過去。簷榭的過去不是那麼光亮,災難受過,幸運享過,有過十年無憂無慮的時光,也有過黑暗的忙碌,奔走、逃亡、尋找……所以我就想忘記過去,想重新開始生活。”說起這些,簷榭出乎意料地平靜,這種平靜,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她明明,來自一個很美的地方。
“其實,我應該是來自江南的一個小城吧。春天,穿過成群的遊人,穿越漂亮的桃花林、楊柳岸,就到了一座山,山上開滿了杜鵑花,紅的白的粉的,開得如火如荼,十分絢爛。翻過山坡,便可以望見一條溪流,潺潺而下,在明亮陽光的照射下,溪水擊起的水花雪白一片。溪上橫跨著一座古舊的木橋,腳踩上去會發出細微的聲響。而溪流對麵,就是我的來處了,幾叢疏竹掩映,簡單的小院,幾間木屋。院子裏有花、有木椅,還記得向哥哥無事的時候,喜歡在那裏飲茶……”
透過簷榭的神情,琉煜幾乎可以看到那樣一個地方,像是仙境。原來那就是簷榭的來處,難怪她如此單純善良,與世無爭。
“你與向夜歌是如何相識的?你們,是什麼關係?”琉煜還是要問。
與己無關的人,縱使你一眼就看出他有秘密,你亦無心去窺測;可是一旦生命中出現一個牽動你心情的人,你就無法輕易地袖手旁觀,置身事外了。
機緣,命數,誰能說得清呢?
(2)
簷榭的目光淡淡地飄向窗外,心思也這樣飛出去了。其實如今簷榭已經記不得自己的家鄉在到底在哪兒了,那一場洪災,將整座城都毀了,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成幸存的那一人,後來也曾以為,上天之所以留下她,就是為了讓她遇到向夜歌。但是既然會遇到,為什麼還要再殘忍分離呢?
“幼時,我因為家鄉遭災,父母雙亡,流落街頭。後來向哥哥路過,可憐我,就把我帶回家了。然後的十年時光,我都是與他一起度過,他教我樂理,教我詩詞,教我劍法、輕功……他幾乎是要將自己所有好的東西都給我,寵我、保護我。那十年,大概是我渡過的最美好的日子了。可是後來仇家上門,他就將我推開了。我知道他是為我好,所以後來我就乖乖走了。”
“就這樣走了?”琉煜心中道,難道她是因此出走,然後浪跡江湖,恰巧來了王府?
簷榭聞言輕輕搖頭:“本來我是就這樣走了,我還記得那是秋天呢,深秋時節,遍野荒涼。誰料想卻又與向哥哥重逢,他遭人陷害,被江湖人士追殺,後來,九死一生時,我們被神醫叔叔救下。”
“如是說來,你們不該再分開了啊,為何你會……”琉煜接著問道。
“因為後來,他走了。我找不到他,隻能逼自己忘了他——反正這也是他希望的。”簷榭說得輕鬆,眼眶卻已經不可抑製地變紅,淚水隻差一秒就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