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一彎殘月,照得草地上都泛著冷。莫炙的一襲錦藍色袍子在夜幕下顯得有些肅殺,容荷站在他身後,不敢太靠近。
反而是莫炙先回過頭來,一雙眼睛平淡得似乎並無波瀾,他低聲道:“當初,你是哪兒來的勇氣,敢冒充她來到南昊?”
容荷思索片刻,心中想道,萬一自己照實了說,是因為想要擺脫那種食不果腹、低聲下氣的生活,會否遭來他的鄙夷?於是開口道:“當時並不覺有何不妥。”
聞言,莫炙蹙起了眉:“哦?你以為你很像她麼?”
“像與不像並不重要,關鍵在於我真的來了,而她亦確實不怨嫁來這裏。”
“哦?”他不知道麵前這女子的傲氣是從哪兒來的,她怎麼會有這種傲氣?幾年來,朝夕相對的她,一直都是溫和平靜、小心翼翼的——雖然,他並不喜歡那種小心翼翼。可是現在,他幾乎要不認識她了!
容荷提起一口氣,語氣中不無諷刺:“當時她便原路返回京城了,由此可見,他掛念的那個人,她的心上人應該是在京城的。王,你再戀著她又能如何,畢竟你娶來的女子,是我!”
她的意中人在京城麼?莫炙被這番話激怒,忽然怒目而視,眼睛裏幾乎可以看到有火在燃燒!他打量著麵前的女子,冷聲道:“那又如何?我會讓你親眼看著她如何再回到我身邊來!她才是我的王後,而你,什麼也不是!”
(2)
而你,什麼也不是!
容荷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來。她本就沒有背景、沒有美貌,她從來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可是如今,莫炙他畢竟不一樣!那是她的夫君,是她賴以依存的男人,近年來的相處,她已然愛上他,她不能容忍,他的眼裏心裏都隻裝著另一個人,卻把她當做空氣——還不如空氣!
殊不知此刻,莫炙心裏也不怎麼好過。平心而論,他當真喜歡簷榭麼?恐怕不是。他隻是不能容忍被人欺騙,而適才容荷的那番話,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他絕對不能允許被人藐視,不能允許被人欺騙!
莫炙從小就在至高的尊崇中長大,他是王子,是將來南昊大統的繼承人,他文武雙全,智慧無雙。他太驕傲了,所以,他不能容忍有人欺騙他,而今那人還正在逍遙度日!一個骨子裏就高傲的人,怎會容許這樣被耍得團團轉呢?
可是川因並不懂,那時,她心之所向,不過是要逃回去罷了,她不會多想。
三日後,輕霓聽說,王後被幽禁在宮裏,不得出門,王亦不曾前去看她。
“王兄……”輕霓思量著該怎樣開口。她心中惴惴,當初看簷榭可憐便應了她,何曾想到王兄會動這麼大的怒!
莫炙正在研究地圖,聽得輕霓的聲音,抬起頭來,目光有些恍惚,他隻道:“何事?”
“王兄,你,不怪輕霓麼?”容荷被關起來了,自己這個從犯卻一點事都沒有,輕霓覺得不安,說話因為緊張,聲音都輕輕發顫。
“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妹,我怎會責怪於你。”莫炙語罷又去端詳案上那地圖。
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