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路遠行程急。
“王爺的傷……”薑良看著琉煜向無事一般縱馬趕路,不禁有些擔憂,畢竟初出天牢時他身上還血跡斑斑。
“無妨,”琉煜隻是輕輕擺手,道,“都是些皮外傷。”他的傷隻是表麵看起來重,實則並未致命,甚至傷筋動骨都沒有。而後他自己也有疑惑,既然皇帝將自己認作凶手打入天牢,那麼用刑應該選最折磨人的刑罰,逼迫自己說出是否還有其他隱瞞、陰謀等等,可是並未,甚至皇帝都沒再問過這件事情。如今他又被放出來,美其名曰“將功折罪”,結果如何,全看他的命數了。
其實跟來之前,川因就已經想過洛京城與西南邊疆千山萬水之隔,趕路必定會很累的,更何況時已入秋,天氣越來越涼了,迎著風,便又多了分吃力。
但是她依然沒有想到竟然會累到她都走不動路——隻是裝扮成一個小士兵,混跡在人群中,低著頭走路唯恐被人認出,這種滋味不是那麼好受的。
翻山越嶺,總是學過武,川因的身體也吃不消了,漸漸就落在後麵。出征的隊伍浩浩蕩蕩,抬起頭,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戰甲,卻看不到領軍的人,現在已經走到了何處。川因漸漸覺得自己好像離群的鳥,而抬頭仰望,天空灰蒙蒙的,約是天氣不好,連飛鳥都已回巢了吧?
前麵琉煜也正仰頭看天,但是他沒時間憂傷,隻是揚聲道:“大家走快一點,趕在下雨之前到達下一個小鎮!”
(2)
聽聞要下雨,兵士們立刻牟足了精神,開始快速趕路——誰都不想挨淋的。
這時的川因已經筋疲力竭了,抬頭望著仍然在趕路的人們,雙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倒下時手按在的地麵上有幾顆石頭,棱角處硌破了手掌,痛覺在一瞬猶如刺骨。川因忽然覺得絕望,天地蒼茫,卻唯餘一人空守的絕望,開始彌漫上心頭。
趕到小鎮的驛站落腳,來不及搭建營帳,小小營帳又容不了那麼多的士兵,導致很多人還是要在冒著雨在外麵搭帳篷——淋一時,還是一直淋到雨下完,明智的的人都知道該怎麼做。琉煜站在窗邊,望著眾人漸漸安定下來,重重雨幕,瀟瀟秋風,更平添淒涼意。失神片刻,他忽然皺起眉來:“可見到川因?”
薑良明顯一怔,隻忙著趕路,卻忘了川因的事了,口上連忙應道:“屬下過去問問。”七千精兵中尋找一個人,不是件容易事,薑良歎息一聲,抽身去尋。
結果卻是無果。
“這丫頭笨得很,你且在這兒守著,本王去找找看。”琉煜聲音低沉卻堅定,不留任何商量餘地,薑良隻得任他去了。
風雨不止。聽著雨聲,薑良恍惚回想起幾年前,川因被趕出臨江王府時,琉煜出去尋找那一幕——那是凜冽寒冬,在漫天風雪裏,他獨自一人毫不猶豫便出門去,甚至來不及帶著一把傘。而後來,他抱著已經昏迷的川因回來,披風包裹在女子身上,自己反而受了風寒……如今,幾年之後往事又重演,薑良不禁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