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琉煜的神情卻不見一絲變化,隻道:“讓他們守城,城中官兵隨我出征。”這個“他們”,指的便是那些老弱病殘,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
“王爺,”薑良深知琉煜用兵有術,對於留下老弱病殘守城這一點,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不多想,惹得他驚詫的是——“您今晚,竟然未自稱‘本王’!”
薑良跟在琉煜身邊這麼多年,聽習慣了他的自稱為“本王”,哪曾有麵對屬下也自稱為“我”的時候!薑良暗自搖頭輕歎,這可真比鐵樹開花水倒流還罕見啊!
“是麼?”琉煜反問了一聲,起身去關了門窗,低聲道:“帶來的五千精兵,分成兩路,一路給你,另一路派給鄭延,讓他去對付離蒼部落那些人。”此番南昊大舉進攻,聯合了西方離蒼,離蒼本來就與朔靈有所嫌隙,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那王爺您呢?”薑良聽著琉煜的安排,不禁目瞪口呆。
“方才不是說了城中的官兵給我麼?”琉煜語氣依舊低沉,無甚變化。
城中的官兵大概隻剩兩千了,而且都是與南昊幾番對戰死裏逃生的,想必雖然有一定本領,卻體力不支,身上帶傷,琉煜隻帶他們這些人去對付南昊,能有勝算麼?薑良猶豫片刻,想要勸說什麼,抬頭看到琉煜的目光,又隻得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下去——琉煜這次,似乎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他將最危險的一項留在自己身上,明日能否活著回來,隻能看造化。
(2)
翌日,陰雲蔽日。
聞說鉞江王幼時便隨軍參戰,軍事才能卓越,且武藝高強,精明幹練。死裏逃生的蒼玉關兵士們服從他的調遣,倒也徒增了成士氣。但是真到了戰場上,看到對麵南昊國六千精兵嚴裝待戰,不禁心又涼下去,感到此戰必死無疑了。
琉煜無奈低歎一聲:“真當我是帶你們來送死的?”
聲音不大,軍隊士兵卻剛好能聽得見。眾人站直了身子,臉上現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琉煜便更加無奈了,揚高了聲調,喝道:“就算是赴死,我也必會走在你們前麵。所謂身先士卒,便是這道理了。”
其實琉煜心裏明白,莫炙此人,雖然攻打朔靈一事蓄謀已久,但畢竟不是嗜殺之人,如若此戰朔靈敗了,自己死了,莫炙當會放過這些士兵們——當然,前提是這些士兵必須投降交城。
思及此,琉煜又有了幾分憂慮,不知道川因那丫頭時而聰明、時而呆傻的,能不能躲過莫炙啊。他挑選了一個辦事妥帖的手下留在川因身邊,便出征了,這時辰,那丫頭估計還沒睡醒呢。
事實上,此時的川因的確還在沉睡。那安神香的藥效確是極好的。
……
金戈鐵馬,亂世崢嶸。
“你最好的結局,便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如今站在斷崖之上,瞥眼望見萬丈深淵,琉煜不禁悲涼一笑。川因啊,也算是半個未卜先知了。可惜她隻是猜對了一半,“戰死沙場”是了,可是,恐怕將屍骨無存,連裹屍的馬革都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