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因的身體正在漸漸向前滑,而她身下的石塊已經鬆動了,碎石、土屑不停落下。莫炙觀望著,心狠狠地糾起來。
“啊——”
莫炙本是欲伸手挽救的,然而伸出的手終究卻還是僵在了半空,無奈地懸著。
他輕輕閉起了眼睛。
靜默的懸崖,蒼涼的山穀,川因的驚呼聲不停回蕩著,若石子擊打水麵泛起的漣漪,一圈一圈漾開,久久不肯散去。
她那般討厭他,那他又何必相救?
良久,莫炙揚了揚手,道:“回去吧。”
回程山道上,楓葉沿路彌漫,殷紅如血。半陰著的天,白色的日頭,與這炙烈紅楓相映成畫,給人的感覺卻是那般悲涼,那般空曠。
南昊那邊,已是一片狼藉。
兩千多人妄圖滅一個國家是絕不可能的,可是琉煜是什麼人?他培養出的屬下,足以擾亂一個國家。休養生息……莫炙沉重地蹙起眉,大概他有生之年,南昊的實力是無法重新與朔靈抗衡了。
王宮裏一片死寂。
一路疾行。莫炙不喜歡自己的王後,可是聽到她的死訊,他還是愣了一下,覺得十分不可置信。
“聽說敵人攻來京城,容荷以為你那邊出了事,絕望之下,自盡了……”說著這些話,輕霓的目光痛苦隱忍,眼底還留著惶恐的神色。
自盡了,她以為他死了,所以,也死去了。
莫炙輕輕地將妹妹擁抱入懷,聽到她努力壓抑著嗚咽。輕霓長這麼大,卻從未見過征戰,不曾經曆過生離死別,他能理解這件事情對她的震撼。
想起出征之前,他冷落了容荷,率領軍隊離開時甚至她都不知道。而他自己,竟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縱然容荷,還是他親自冊封的王後。
捫心自問,這幾年來,容荷可曾有哪裏虧待了自己?除了冒充簷榭這一點,似乎也沒別的。更何況,那也是受人之托。
被簷榭易容來到他的身邊,然後相識相知,誰能否認,這也是一種緣分呢!
當他看著容荷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是真心待他的。隻是他心心念念的是簷榭,於是毫不在乎地輕視了她的情意。其實得來如今這個結果,不過他咎由自取罷了。
無論如何,他莫炙,依然還是南昊的國王,他要對這個國家負責。之前為了簷榭,他已經任性了一次,現今簷榭已死,一切,當重新開始。
天地浩大,生命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