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台攝影機用機器架到半空,這種爆破戲成本太高,耗費精力太多,不是沒有再來一次的可能,但能避免就要避免,所以要力求一次做到完美。邵茜茜站在雪地上,給窗邊的顧涔雲揮了揮手。窗戶下,鐵架子上已經鋪好了軟墊,幾盞大燈一開,唰地照亮了幽暗的雪地。
導演喊了Action之後,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第一個爆破點的爆炸。顧涔雲和邱傑在室內做好了預備,就在兩人剛助跑到窗邊時,意外突然發生——
實驗室內炸出轟隆一聲巨響,就像一場最盛大的煙花,金紅色的火光咆哮著翻滾著,衝天揚起!滾滾熱浪撲麵而來,扭曲了空氣,烏黑的濃煙湧出,整個天幕被映亮了。就在熱氣蒸騰扭曲的空氣裏,邵茜茜看見兩個頎長的身影被甩出,一百多斤的男人此時就像毫無重量的娃娃一樣,被氣浪衝出來,高高在空中拋起,狠狠摔落在鐵架上。邱傑摔的位置偏移了一些,在鐵架上撞了一下,彈落在雪地裏,就一動不動了。顧涔雲則被摔在了墊子上,不料,那鐵架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爆破影響,就像科幻片裏一樣,整個一晃,轟然散架。鐵杆一根一根砸下,就像積木,一下一下支離破碎,塵土和飛雪揚起,很快就埋沒了顧涔雲的身影……
現場一片驚叫——這種強烈的爆破,根本不是計劃中的樣子!混亂中,監製啞著聲音大喊:“快點!救人!打急救電話!!滅火!!!”
“五個爆破點同時爆破了?!怎麼可能啊!!”
“快,來幾個人,把鐵架子搬開!別挪動他們,別動他們!他們很可能有骨折……快叫救護車啊!”
“來個人,跟我一起搬開鐵架,壓著人了!!快啊!!”
……
整個過程不過十多秒,那轟隆的巨響仿佛炸斷了她最後一根神經,邵茜茜腦海一片空白,隻覺得雪地裏的寒意沿著背脊爬上後腦,滲透了她的全身。她僵硬地往倒塌的方向快步走去,越走越快,一腳深一腳淺地踏在雪裏,耳邊是嗚嗚的風聲,什麼也聽不到。越來越靠近那片廢墟,滿地都是玻璃碎片,本來鋪在鐵架上的軟墊已經被割破,被血液染紅了一角。劇組的人合力把上方壓著的大根的鐵架搬開,終於緩緩露出了顧涔雲的身體。看到他的一瞬間,邵茜茜像是有盆冷水兜頭淋下,眼圈瞬間變紅——顧涔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昏迷不醒,臉上被血和煙霧灰塵糊成一片,血把他的衣服染成深黑色,有好幾塊細小的鐵碎穿破衣服,從身側與背部插進了身體裏,體外露出鋒利的一角——隻看這個傷口已經可以想象他有多痛——此刻傷口邊緣還在汨汨流著暗紅色粘稠的血液。邵茜茜跪在他身邊,顫抖著手輕輕摸向他的手指,感到對方指尖微微一動,低啞地崩潰大喊:“快來人!叫救護車啊!救他啊!!!”
忽然,手臂被趙澤拉住了,邵茜茜茫然回頭,趙澤狼狽地抹了一把臉,說:“等會,先別動阿雲,他肋骨可能斷了,亂動可能會插進肺裏的,現在隻能等救護車來……”
救護車很快到來,為了不讓碎片或斷裂的骨頭插傷內髒,醫護人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個傷者運到擔架上。邵茜茜渾渾噩噩地被摟著肩膀上了救護車。救護車鳴笛聲在寂靜的馬路邊一路飛馳而過,頂上閃爍的紅燈讓人焦灼。邵茜茜手指緊緊地抓住床沿,因為碎片未取出的原因,顧涔雲維持著趴著的姿勢,但並不妨礙邵茜茜看見讓她驚魂未定的一幕——他的右臉劃傷了兩道平整的傷口,一道從太陽穴到眼角,另一道從眼角到下頜,露出裏麵鮮紅色的肉,滲出血絲——差一點就劃傷眼睛了。心電圖和氧氣罩在運行著,但邵茜茜依然發著抖,跪在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指,像是要確認他還有心跳。
醫院急診外科燈火通明的走道上,兩架擔架床被醫生們運送著飛快而過,後麵跟著二十多個渾身髒黑、形容狼狽的劇組人員。一些來處理輕傷的急診病人全部被這情景驚呆——隻是很顯然,一時半會他們也忍不住躺在那上麵兩個狼狽的傷員是粉絲眾多、光彩照人的偶像明星。
主治醫生吼道:“讓開!我們需要進行急診手術,叫麻醉科的人來!”醫護人員紛亂的腳步聲散開,趙澤掰開了邵茜茜緊緊抓著床沿的手,發覺那手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