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意思!”我趕緊彎腰在沙發下摸索,好在滑的不深,一下子就摸到了。這是一幅顏色發黃的黑白照片,像是全家福,中間坐著一對穿著和服的中年男女,兩邊分別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七八歲年齡的模樣,前麵地上還坐著一個小孩,兩三歲那麼大。中年男女應該是池田和他的太太,池田的照片我見過一次,在那本《池田日記》裏。這張照片的背後寫有兩行字,是什麼昭和十六年,其它字看不懂,就遞給吳靜看。我隨便翻看著筆記本,那裏麵寫滿了文字,還有一些簡單的繪圖,但因為都是日文,我還是看不懂。雲虛道長又從包裏掏出一隻鋼筆,款式像是老古董。雲虛道長說:“別小看這支鋼筆,按你們現在年輕人流行的說法,那是品牌!”“什麼品牌?”我有點兒好奇。“派克,派克聽說過沒?”我搖搖頭。吳靜接話,說:“我知道,美國牌子。”“還是小吳知道的多。”雲虛道長笑著誇獎吳靜。吳靜說:“派克鋼筆有100多年曆史了。據說在當年日本投降簽字儀式上,麥克阿瑟用的就是派克鋼筆。”嗬,吳靜這麼強大,我暗自讚歎,她比我這學曆史的學生還懂的多,看來這與她的職業有關係,畢竟天天泡在圖書館的文山書海裏。雲虛道長在包裏掏了一下,又摸出一個放大鏡,銅色的鏡圈鏡把,鏡片有茶碗那麼大。“還有什麼?”我瞪大眼睛問。“沒啥了,就這幾樣東西,”雲虛道長笑著說:“這包和筆記本,還有老照片,對你們很重要吧。”“太重要了!”吳靜搶著說:“我都可以想象到那日本老太太看到這些不知道要怎麼激動呢。”我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問題,就問雲虛道長:“你為什麼要幫我們?”雲虛道長仰起身子捋著山羊胡笑起來,“我說過,你們是有道緣之人,所以,貧道理應相助。”聽他這麼說我心裏直發笑,當初他用潘家將楊家將的故事忽悠我和楊陽,這會兒倒完全像變了一個人。雲虛道長似乎察覺到我的心思,他收起笑容,說道:“小潘,你不聽我的話,你還是和姓欒的攪在一起。”“我,我本來不想......”,我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向他解釋。“我知道,這次你是有驚無險,仙道保佑讓你死裏逃生,但,你不可再犯糊塗中人家圈套。”“不會,不會了。”我尷尬地連忙表態。我本來還想為自己解釋一番,但轉念一想,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吳靜問:“道長,為什麼姓欒他們要纏住潘峰和楊陽不放呢?”雲虛道長一臉正經,“是這樣,這世上原本就分正道和邪道好人和壞人。你們兩位就是走正道的好人,而他們一夥呢專門幹歪門邪道的就是壞人。”我被他說成了好人,心裏自然很開心。吳靜說:“人不會生下來就分好人壞人吧,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嗎?”“那是古人的說教,就像你們學習的教科書,教的都是好東西。”雲虛道長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接著說:“人之初,不是性本善,而是性本惡,也不能說惡,就是人都有生存本能,像動物一樣,凡事都要爭搶。所謂‘性相近,習相遠’,是說人慢慢長大了,通過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學習分出好壞。”“對的。‘孔融三歲能讓梨’。”吳靜笑著說。看著他倆說的熱鬧,我忽然想開句玩笑,就插嘴道:“誰看見了?說不定那梨子上麵有個疤,或是蟲眼什麼的?”吳靜嗔怪我,“別開聖人的玩笑,沒正經的!人家孔融正宗是孔子嫡孫,聖人之後,三國時代的大儒。”我聳了一下肩膀,意識到吳靜家是書香門第,知識分子,我不能輕易開讀書人的玩笑。我隻好暗自心裏發笑,什麼孔融,就會誇誇其談,一介腐儒而已,最後不還是讓曹操砍了腦袋。雲虛道長替我打圓場,“小潘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你們80後敢想敢幹,沒有思想禁錮。曆史嘛,本來就要看記錄者的立場,他崇尚什麼,就會把什麼寫的很完美,寫《三國演義》的羅貫中就是這樣,有立場有偏見。”吳靜說:“你的意思是,人生來就分好人壞人嘍?”“那是當然,這裏就是講命數了。打個比方說,你們生在開封,而不是在北京,這是不是命裏注定?而你生在吳家,你呢生在潘家,你女他男,是不是生下來就已經注定了?延伸到其它方方麵麵都是這樣。所以說這世上的事情其實皆有定數。”雲虛道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你們考慮考慮是不是這個理兒?”嗬,快搞到算命上了,那可是雲虛道長的老本行,是他的拿手好戲,如果講起來一定沒完沒。想到這裏,我用腿輕輕碰了一下吳靜,意思是不要她往下再問了。吳靜會意,她把手上的池田筆記本放在茶幾上,笑著對雲虛道長說:“嗬,我們扯遠了。道長,你說我們這次去日本能找到東西嗎?”吳靜知道雲虛道長會算命,通曉今古預測未來。雲虛道長沒有馬上回答,他眯起眼瞧著吳靜,思忖片刻,然後輕咳了一聲,語調深沉地說:“東瀛路途遙遠,山重水複,且是異域他鄉,人海茫茫。崎嶇坎坷,艱難曲折當不會少,但,神諭既顯,正有可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豎起耳朵靜等他往下說,但雲虛道長就此打住,點到為止。嗨,你倒講清楚呀,成與不成?吳靜看看我說:“我們該走了,讓道長早點休息。”雲虛道長也不客套挽留,他起身去拿了一個塑料袋,把牛皮包重新包好......。從雲虛道長家出來,我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快9點了。外麵起著大風,把屋頂樹梢上的積雪吹的漫天飛舞。冰天雪地,天寒地凍,這外麵不宜久留。我對吳靜說:“我送你回家,天氣不好,你早點回去。”吳靜提著袋子,“這東西你拿還是我拿?”我說:“當然是你拿著,我還要回學校呢。還有,可以讓你爸看看,研究研究。”說著話,我們走到了馬路邊上。這條路算是條背街,平日裏就車少人稀,到了晚上路燈昏暗,寂寥空曠。我朝兩頭看看,遠近不見個車影,就摟著吳靜的肩膀,“走,我們在這等,不如向前走吧,前麵的前進路口可能會有車吧。”我們沒有走人行道,那裏太黑,反正馬路上沒車,就索性走到快車道上。馬路上的雪已經結凍了,光溜溜的,走起來一步一滑......大概還沒走出幾步遠,突然間,我們身後傳來了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在離我們身後大概30米的地方,一輛摩托車打著雪亮的大燈從黑暗的路邊朝我們直衝過來。時間一下子凝固了......摩托車霎時就衝到我們跟前,摩托車後座上的人伸出右手就去搶吳靜的挎包......在千鈞一發的瞬間,我把吳靜往我懷裏一拉,那人掄過來的手臂一下子撲了個空......摩托車擦著我們身體衝了過去,在我們前方幾十米的馬路上突然摔倒在地,駕駛的和乘坐的兩人都被甩出去好遠。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什麼情況?遇到搶劫的了?!”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吳靜顯然也受到了驚嚇,聲音都在顫抖,“要要要要,打,打,打,打,110?。”我慌忙想掏手機......,這時,從路邊的黑暗處傳來了叫喊聲:“快點兒,別讓他們跑了?”黑暗的路邊,至少有兩個人向我們這邊跑過來......再往前麵一看,那倒地的兩個人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一對四?我能行嗎?!怎麼辦,怎麼辦???眼看他們就要衝到跟前了......忽然,一輛白色的轎車鳴著喇叭從我們身後開過來,開到了我們旁邊嘎然停住。轎車駕駛員搖下車窗玻璃對我們擺手,“快上來,快上來!”我想都沒想,拉開後座車門就把吳靜推了進去,緊接著,我也鑽了進去。車門還沒有關,駕駛員就踩下了油門,轎車猛地向前疾駛。“咣當”,一個鐵器什麼的東西砸到了車門,“站住!站住!”車身後傳來厲聲厲色的叫喊。我趕緊伸手關上車門。“哢嚓”,又是一聲響,車身猛地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