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生認為,所謂“社會整合”就是把社會各種利益關係、各種社會交往關係、各種思想關係等依據一定的法律規則和政治技術進行整合,使得各種利益關係和諧、各種社會交往關係和諧、各種思想意識統一在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之中的一個動態過程。
3.概念要素及其內涵
通過上述政黨學、社會學兩種概念內涵的分析,可以看出,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概念中都包括以下要素:主體、客體、方式、目標。所謂主體是指實施社會整合功能的組織或單位,客體是指實施社會整合功能的對象,方式是指實施社會整合功能的途徑或手段,目標是指實施社會整合功能想要達到的境地或標準。
第一種概念內涵較為宏觀、精煉,更多是從政黨學的角度加以概括,言簡意賅地提煉出概念內涵;而第二種概念內涵較為微觀、詳細,更多是從社會學的角度引申出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概念內涵。這兩種概念內涵都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的協調、統籌等,都有其較強的科學性和合理性。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社會整合功能是執政黨的共性使命和重要功能,是政黨基本功能在執政條件下集中而突出的體現。從概念的角度來說,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就是執政黨通過一定的方式,對社會利益、社會關係和社會意識等進行整理、組合、統籌、調適的過程和狀態。通俗地說,就是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麵對各種複雜的、多樣化的社會現實,按照一定的規則或相應的範式,在保證社會各階級、階層、集團和群體利益、願望和要求的基礎上,以社會公平正義為準繩,使各個部分有機組合起來,進而實現社會一體化。
從內涵上講,執政黨通過製定一定的製度、方式和途徑,協調社會利益、組織社會協商、化解社會矛盾、進行社會動員,將社會不同的要素、部分組合為一個統一、協調整體的過程與狀態,進而達到協調社會、組織社會和凝聚社會的目的,是社會一體化過程中執政黨整理、組合、統籌、調適作用的積極發揮和高度駕馭。簡言之,發揮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主體是執政黨,客體是各種複雜的、多樣化的社會現象,方式是通過一定的體製機製和思想引導等,目標是社會一體化,實現一種從無序到有序、從差異到同化,使客觀的社會變革符合理性化、實現穩定性。由於在社會上生活的個體都是有一定利益訴求、價值觀念和文化內涵的,他們在社會上的行為盡管具有強烈的個性色彩,但其行為卻不是孤零零的,他們能影響社會上其他個體利益的實現與增進。如果整個社會沒有一種協調一致的機製或者是價值規範,整個社會的發展就會成為一句空話。所有這些,都是執政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應當關注的話題,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是任何社會正常運轉必不可少的前提條件。
從外延上講,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具有多種不同的形式,包括:社會體係整合功能、民族或種族關係整合功能、組織整合功能、文化整合功能、製度及規範整合功能、利益整合功能、權利整合功能以及價值整合功能等。可見,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內容和形式相當豐富。本書以我國社會轉型為背景,以國外經驗為參考,擬對執政黨的利益整合、權利整合和價值整合功能三個方麵作深入探討和研究。
二、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特征
為了進一步研究執政黨的社會整合功能,我們有必要對其特征作一番探討和分析。總體而言,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特征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麵:廣泛的影響性、間接的強製性、內容的綜合性和一定的開放性。
(一)廣泛的影響性
執政黨是國家公共權力的執掌者,其政治影響力依附於國家的公共權力,也相應地遍及整個國家的不同層麵和各個領域。因此,同非執政黨和其他社會組織相比,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更加具有整體性和全局性的特征,其影響麵也會更加廣泛。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作用範圍包括整個國家;作用對象包括整個國家領土上所有的民眾,而且不分階級、階層、性別、職業、年齡和信仰等。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覆蓋社會生活的各個環節和方方麵麵,因為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作用範圍的任何“真空”,都可能會影響執政地位的鞏固和國家主權的完整,甚至導致民族的糾紛和國家的分裂。
政黨的執政基礎和群眾基礎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政黨利益、願望和要求代表的廣度和深度。任何一個政黨無不是在所代表的階級、階層利益的有效發展和維護中成長壯大的。沒有政黨所代表的階級、階層或利益集團的支持和擁護,政黨的發展將難以為繼;沒有政黨所賴以存在的社會基礎和群眾基礎,政黨就必將會成為空中樓閣。而一個政黨由在野黨向執政黨的轉變,就意味著其整合的出發點必須實現由局部利益向全局利益,由階級、階層利益向社會整體利益的轉變。因為執政黨不僅代表本階級、階層的利益,而且要維護其執政地位,就必須對社會其他階級、階層和利益團體的利益、願望和要求給予盡可能多的關照和顧及。總之,一個執政黨,其所代表的社會利益主體越廣泛,其所獲得的發展動力就會越強勁,這個黨也就越有生機和活力。
而一般社會組織和非執政黨則不同。一般社會組織和非執政黨的社會整合功能具有局部性、單一性、具體性的特點。一般社會組織社會整合功能作用的範圍也隻能局限於組織成員,最多也就是其成員的人際交往所及的有限領域。非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作用的對象僅限於自己所代表的社會群體,或者更大一點的範圍,但根本不可能涵蓋整個國家和整個社會,而成為所謂的“全民黨”。與政府相比,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影響力也表現出明顯的廣泛性。作為公共權力的載體,政府的影響力主要局限於社會公共領域,對社會成員的精神生活、個人私生活等方麵問題往往難以顧及。而執政黨則不同,對於自己的黨員而言,由於擁有共同的信仰和價值目標,黨組織就可以隨時關心黨員的思想動態、婚姻家庭問題並給予及時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對非黨群眾的精神世界和私人空間,執政黨也可以通過自己的黨員、通過自己的意識形態等潛移默化地發揮影響和作用。
(二)間接的強製性
同非執政黨和一般社會組織相比,執政黨的最大特點在於“執政”,在於其掌握了公共權力。這種公共權力,既包括製定憲法和法律的決策權,也包括以軍隊、警察、監獄等暴力機關為後盾的執行權,而執政黨的社會整合功能正是以憲法和法律為保障的,以軍隊、警察、監獄等暴力機關為後盾的,因而具有強製性。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的過程中,一方麵,執政黨把社會成員吸引、凝聚在自己的周圍,使他們自覺、自願地接受領導;另一方麵,執政黨還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暴力機關,強製性地推行自己的意識形態、路線、方針、政策、綱領、製度等,並依靠這些資源實現其社會整合功能。對於拒絕或違反執政黨路線、方針、政策、綱領的社會群體,其利益就難以保證、其願望就難以實現、其要求就難以滿足,甚至會遭到來自執政黨和公共權力的打擊和壓製。從這點上來看,執政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具有一定的強製性。
然而,執政黨畢竟隻是一個政治組織,而不等同於公共權力,更不是國家政府機構本身。執政黨的政策和黨規黨法的約束範圍僅僅局限於自己的黨員,而對社會普通公民則不具有強製力,執政黨的利益要求和政策主張隻有上升為國家的決策和法律,才會具有全體公民共同遵行的效力。正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執政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所表現出來的強製性,並非完全意義上的強製性。從社會、政黨、國家的三元架構來分析,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國家政權的功能來實現的。政黨在社會與國家之間起一個中介和橋梁的作用。作為執政黨,它既運用手中所掌握的國家公共權力來對社會利益關係進行協調,又將社會的利益綜合起來,形成政策選擇,提供給國家決策機關。因此,這種“強製性”並不是執政黨本身所具有的,而隻是公共權力強製性的一種延伸。執政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所表現出來的強製性並非直接的強製性,隻能是一種類似於公共權力強製性的特征。因此,執政黨實施其社會整合功能具有間接的強製性。
(三)內容的綜合性
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的綜合性主要是從其內容來說的。首先,執政黨必須從執政高度出發,以“社會正義”代表的形象出現,堅持把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製度安排、法律規範和政策調整的出發點和歸宿,統籌兼顧各個階層和不同群體的利益、願望和要求,適應社會結構和利益結構的發展變化,形成科學有效的利益導向機製、利益約束機製、利益協調機製、利益補償機製和權益保障機製等,使各個社會階層成員都能根據各自的貢獻和基本需求,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經營,共享經濟發展、社會改革的成果,從而有效實現利益整合。其次,執政黨通過公共性調控整合,擴大公共交往、恢複公共生活空間,以溝通行政機構與公民的對話、改進民主程序,讓人們把自己的利益要求充分表達和反映出來,讓不同階層的人們參與進來並占有一定的比例,使公眾意見通過一定的程序體現到整合之中,從而實現私人意見和集體意誌的一致、實現私人自主與公共自主的統一。再次,執政黨通過思想政治工作將意識形態所包含的價值觀念與思想理念有效地分配和傳送給社會成員,不斷改造和整合社會成員的思想觀念,使社會成員自覺地接受該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樹立強大的政治權威,並內化為他們的政治認同,從而達到價值整合的目的。最後,鑄造堅強自穩的整合主體—執政黨,即執政黨的自身建設與自身整合。根據實踐的發展和時代的要求,執政黨必須堅持執政為民理念,增強利益整合能力;必須發展黨內民主,提高權利整合能力;必須創新思想理論,夯實價值整合能力;必須改進黨的作風和形象,增強黨的公信力和凝聚力等。由此可見,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作用的內容具有很強的綜合性。
(四)一定的開放性
隻有借助開放化的社會環境和組織體係、組織管理,活力—高效整合目標才能得以確立與實現,執政黨社會整合功能發揮的過程則是政治體係與外部環境之間相互適應的過程。外在環境的變動,比如,轉型期社會結構的變動、新興政治力量的湧現、社會動員速度的加快、貧富兩極分化以及轉型過程中社會文化的多元化傾向等,必然會引起政治體係的相應變動,政治體係能以自身能動的變化自覺地適應外在環境,從而保持自身的穩定、實現自身的和諧。再如,社會經濟狀態的變動、社會文化狀態的變動以及政治共同體之外的環境變動,“開放性的自由空間是社會活力得以生長、形成和發揮作用的前提和必要條件”。從這個意義上說,由封閉式整合向開放式整合轉變是執政黨發揮社會整合功能的必由之路和內在要求,因為封閉的環境、封閉的係統必然導致組織和社會的僵化。“公共行政係統發展到一定階段,如不從外部輸入變革的因子就必然會出現無秩序、無規則、低效率的混亂,而且效率會愈來愈低。”因此,我國要在社會轉型與變動中保持政治上和社會上的穩定有序,作為執政黨的中國共產黨,就必須繼續保持其社會整合功能的開放性。可見,一定的開放性是執政黨有效發揮社會整合功能的又一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