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長大越覺得一年一年的轉眼即逝,等我們都離開巢窩的時候守巢人會永遠守在那裏。爺爺一輩子便是修了那個房子,養了七個孩子。所以那個房子對他的意義重大,他輕易不會離開他的家,在院子裏擺弄花草,種種蔬菜,諾大的一個院子,一個人過了一季又一季。他養了兩隻鳥,有時候我們回家會嫌不絕於耳的鳥叫聲有些厭煩,他總會說,一個人的時候是這鳥叫聲陪著他。每到這時我總會想,他每次都送我們的背影離去,雖然一直說讓我們快快出去闖蕩但是我們卻從沒想過他的孤單。從小到大一直想走的遠,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離什麼,是逃離身邊熟悉的人還是逃離屬於我的故事。在我高中複習那年媽媽去世了,而我依舊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回家去,我長大了,弟弟也長大了。我剛進門,我倆一對視,他便哭的稀裏嘩啦,然後我也哭了,印象中那是他哭的最感傷的一次。我知道這次他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的不知愁,我沒有安慰他,人生確實挺灰暗,我不知道拿什麼來安慰他安慰自己。子女負責守靈堂和痛哭,往來跟祭奠的人來看你哭,你哭的程度代表你對逝去人的親疏程度。特別是我跟媽媽的關係是前女兒跟後媽的關係,看熱鬧的人更多了。但是很抱歉第二天我就哭不出來了,我覺得人的傷感也是有限的。但是沒有人關心活著的人,我覺得真滑稽可笑,這些人沒人關心你以後的生活卻對你的情感自以為是的評頭論足。這就是這麼一個大集體的悲哀。我想逃離。
這麼多年回頭再看,我當時一直在給自己找最舒適的姿態,我迷茫甚至自怨自艾,好在我的姐姐一直在鼓勵我給我指引方向,姑姑都在支持我。我似乎從沒有注意到弟弟需要的指引,我沒有給過他足夠的關心,我們也沒有心貼心的交談,盡管現在打電話我常常會叮囑他,但是他能聽進去的又有多少。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缺失的比我更多,而我卻沒能幫助他更多。我們被街上的男孩攔住不讓回家,我倆有一段時間不敢出門,然後我們找木棍各種東西來保護自己,但是始終誰都沒有告訴過大人。小時候他常常跟在我屁股後麵,沒錢的時候找一分一分的湊成一毛來買根辣條兩個人分著吃。我還記得弟弟上小學要買校服,當時是要五十塊錢,媽媽讓他穿我舊的,他當時哭鬧,就想要自己的新校服。我忘了最後他是否買了新校服,但我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感覺無比的揪心,這些事情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都經曆過無數次,隻是我不夠成熟,他也不夠成熟,我們都無法排解這些問題。然後我們都沉默的難於適應這個世界。弟弟腦袋瓜子很笨,幼兒園都留一級,小學教他數學作業總是聽不會,後來大家都放棄了,隨他念到什麼程度。我還記得我上高一還是高二那年的秋天攢錢給他買新棉鞋,看著他穿著新鞋去上學心裏的那個滿足。如今我們都長大自立卻常有爭吵,這麼些年仍然不懂的如何交流。生活就是隻能編寫一次的劇本,也許中間有錯別字,有錯誤的對白,但是我們沒有改寫的機會。沒長大的時候總覺得長大了就一切都好了,長大了卻知道其實大人有更多的無奈。人們總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當我用隨遇而安來生活,不強求,平複自己的內心,得到了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