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曾見過這樣的陽光,那樣的一束不熱烈不清冷的陽光溫吞的透過有些微塵的窗戶打進來,像一杯就要晾涼的白開水,溫吞的感覺,不冷不熱,可是卻比那些強烈的感覺更讓人覺得窒息,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從小就不喜歡,一如此時心裏懸空著的感覺,那樣的失去重心和安全感。
那片陽關不偏不倚映著你的半個側臉,那張我無比熟悉的側臉,在曾經年少的時光裏我很喜歡看的側臉,那雙跳動的雙眸在這樣的時刻,我一點也看不清楚,隻有哥長長得睫毛,那些我曾經恨不得一根一根數過的睫毛在漫長的好似永無盡頭的時間裏眨一下,和那半根仿似斷開的橋一樣的濃黑的眉毛緊緊皺著,我從不想我們之間有一天會在這樣的位置裏,從不想有一天或許你久久凝望著窗外,也不肯回頭來看一看站在你身後的我,我們在同樣的時間裏,卻站在不同的位置,你在看著你看的事,而我在看著你。如果時間可以靜止,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永遠就這樣在這樣的情境裏靜止著成為永恒,如果真的是這樣,時間真的靜止了,或許有些悲傷便不再發生了,或許我們之間就可以像電影裏特效的鏡頭一樣,成為永遠。
那樣就不會有人再去猜發生了什麼故事,也不會再有人去親身經曆那些故事,我們之間或許……
如果一切都埋沒在純淨和傷害之間,或許純潔單調的白色是一種深刻的傷害,當一切都泛濫在白色的天花板和冰冷的塗滿白色牆壁的走廊之間,悲傷是那麼輕易的,不輕不重,卻糾纏在每一根戰栗的神經,半涼的開水一樣讓人難過的感覺。
你終於肯回頭,在那些瀑布一樣的陽光裏,泛濫著滿眼的憂傷,我從未見過的憂傷。
在淚花終於模糊了你含著淚花的眼睛、你所有的表情、你的樣子的時候,我真的從來不曾設想我們之間會淚眼相對,卻無語凝噎,在一個仿佛空到隻剩你我的走廊裏,在一個滴答滴答聽得見時間的走動的時間裏。該怎麼辦呢?是不是我真的錯得這樣不可救藥?
“對不起”我終於等到你回頭。
你看著我,隻是看著我。
終於這份愛情在我麵前,在這個漫長的走廊裏像潰堤的洪水淹沒了我,我靜靜望著手術室上像星星一樣閃耀著的紅燈,像是看著一場與我無關的憂傷,但是當它真的發生以後,我的生命也就此再也不會明亮,我的愛情就此就永遠背負了生命的罪懲,萬劫不複。
“我不願意看見你總這麼悲傷。”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你轉身離去的背影,眼淚滴答滴答的砸在灰黑色的大理石地麵上,抽象的腦海裏那裏便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坑,盛著我滿滿的淚水和沉痛的悲傷。你的影子越來越遠,最後越來越小,消失在某一個轉角,就像是我無數次在夢裏醒來的我害怕著的你從我生命裏遠離的樣子,我在這樣的背影裏蹲下來,以一個卑微的姿勢仰望著你仰望著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的愛情,淚流滿麵。
我多想我當年沒有被媽媽抱回來,或許那樣就會像你說的,我們還可以相遇,還可以擦肩而過,還可以做朋友,我還是會愛你,而那個時候你也可以愛我。或者那年冬天的那場雪淹沒了我的生命,就像書裏寫的“如果我能回到從前,我會選擇不認識你。不是我後悔,是我不能麵對現在的結局。”
我沉默的蹲在那片午後溫暖的陽光裏,那些彌漫在愛情周圍的生命周圍的憂傷慵懶地伸著輕柔的枝葉,蔓延開來。
可是,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如果真的有傳說中的來世,我還是希望能夠遇見你,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裏,隻是我希望換一種方式,或者我們換一種身份。因為不管發生任何事,不管蹉跎多少年華,你都依然是我心中唯一的閃耀著的那一盞燈,不管有什麼事,隻要你在就好了。
你在就好了。
一
從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是撿來的孩子。據說那一年,一場大雪過後,一地一地的雪白,大地都籠罩在這樣的白色裏,媽媽和爸爸正要趕去姥姥家,路上,便看到了雪地上繈褓中的我,或者說是聽到了我有氣無力地哭聲。當媽媽抱起雪地上的我,我的臉已經凍得通紅,哭聲也一聲小於一聲,正是這個擁抱,我在媽媽的懷裏,就不哭了,媽媽心疼,左右環看,除了一地的雪白,除了包著我的小被子,什麼也沒有。或許是上天垂憐,媽媽就這樣舍不得這個偶遇的孩子,怕我在雪地裏凍死,於是我就成了這個家裏的孩子,成了媽媽的孩子。
媽媽是我的養母,可是我愛她,我也愛爸爸,是他們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讓我一直都有世界上最平凡的父愛和母愛。我有一個哥哥,他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比我大4歲,雖然我們沒有血緣,可是他從未少給我一絲哥哥的寵愛。我感謝上天在我被放棄被遺落的時候,讓我遇到了爸爸媽媽,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麼不要我,在我還是繈褓中的嬰兒的時候,把我遺棄在雪地上。我不知道他們可曾想過,從他們把我放在雪地上那一刻,我的人生是怎麼開始的?我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