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門依然關著。
程朗什麼也看不見,不管不顧地就衝過去。
“攔住他。”老管家陳潛忽地站起身。
程朗立刻被幾個人架開,他隻咬著牙拚命掙紮,心裏隻有一句話--樂念停他要死了,凶手是他,是他害死他……
“這裏是醫院,你現在又發什麼瘋?”追過來的崔夕冷冷說到。
程朗聞言頹然住手,任由被推到一邊呆呆地靠著牆,臉上被崔夕掌摑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心裏一片兵荒馬亂亂七八糟--樂念停病得要死了,他害死他,而崔夕--崔夕一點沒罵錯,他真是全世界最欠揍的人……
正在這時候,極之疲憊的韓醫生推門出來,皺著眉頭道:“人已經救回來了,但你們再吵吵鬧鬧地鬧掉他這半條命我可不負責。”
程朗站直身子,輕輕吐了口氣,還好--他還活著,他沒有死,上天仁慈,還肯給他補償的機會……
當樂念停被推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呼地圍上去。看一眼樂念停白得透青的麵色,程朗心裏像被擰了一把,想起平日裏他麵色那麼壞,人也那麼瘦,他怎麼就想不到他是在生病呢……瞎了眼了……經過身邊時,程朗無意識碰觸到樂念停的手,當下冷得一激靈,不禁想起那一日在清源山樂念停的手也是這麼冷,他還在一直咳嗽--偏偏他就傻得信了他隻是感冒。
樂念停立刻被送進加護病房。
程朗和崔夕穿著隔離服,靜靜守在一旁,不肯走開。
病床上的樂念停雖然戴著氧氣罩,呼吸仍是微弱得讓人膽戰心驚。病床邊是各種各樣複雜的儀器,閃著微微的綠光。
“我常常在想疾病到底是什麼,無端端讓好好的人變成這樣。”崔夕低啞的聲音很恍惚。
程朗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也許我們也都不比他病得輕,你腦袋傻掉,我精神腐敗。我早知道他生病,可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想他也許累了倦了就會掉頭……”崔夕的淚水簌簌跌落--每個人,都是病人,誰比誰健康?
誰不是千瘡百孔?誰不是一身破敗?
“你……你什麼意思?”程朗聽著崔夕的話,隻覺迷糊茫然,似懂非懂--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他本能地覺得他想的和崔夕說的並不同,那--到底是什麼?
“你--”崔夕目光又變得鋒利起來,聲音也不禁提高--病床上的樂念停立刻蹙起眉頭。
韓醫生惱怒:“再這麼吵統統趕出去。”
崔夕立刻閉嘴,隻對程朗回以可以殺人的目光--上帝,這個單細胞生物……
程朗也不敢再做聲,隻怔怔看著樂念停,心裏默念著無數句對不起,隻想著如果樂念停能好起來,他一定半句重話都不再對他說。
黃昏時分,樂念停終於費力地睜開眼睛,程朗於崔夕一左一右立刻靠過去。
樂念停沒力氣地又合了合眼睛,再次抬眸時雙眼終於有了焦距,看清楚了眼前人--看清了程朗笑得很扭曲的臉……這傻子,他到底是想笑還是想哭……怎麼鼻子嘴巴扭曲成這樣……
“樂念停,你醒了,太好了。”程朗咧嘴在笑,明明樂念停醒來是件大好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樂念停那一時茫然得有點脆弱的眼神時他的喉嚨就梗上了個硬塊,直梗得發痛。
樂念停看著程朗哭笑扭曲的麵容,雖然戴著氧氣罩唇邊卻牽出一抹極淺的笑。
崔夕平素裏最是強悍,到這時,卻開不得口,隻是淚水一個勁落下來。
“對不起,樂念停,對不起,以前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以後你好了,我再不會和你吵架,再不會說那些該死的話……”程朗心裏徘徊了千百遍的道歉一股腦地冒出口來。
樂念停聽著他道歉,目光卻是越聽越冷,冷入骨髓,不等程朗說完,掙紮著一把拉下氧氣罩,喘得半死地說出兩個字:“出去。”
程朗一愣,怔怔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