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窗內流轉的燈光,窗外沉靜的黑夜。

我和霓雅坐在大廳的角落裏,靜靜地望著眼前仿佛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李惠在人群中頻頻舉杯,笑聲銀鈴般地叮叮咚咚散落了一地。鍾密自從進來,應酬也一刻都不曾停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們的存在。大廳裏回旋著所有人都熟悉的鋼琴曲,音符不安地跳動在一片喧囂中。

霓雅顯然開始疲倦了,她托著下巴不停地攪動麵前的橙汁,眼皮都不情願抬一下:“小傘,你說,他--量子力學—現在在幹什麼呢?”她說。

“給小孩講故事呢。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

我說。

霓雅開始咯咯地笑了:“我想也是,要不那小孩唱阿裏巴巴呢!”

我想了想,說,“其實我剛上大學的時候,覺得研究純理論的男人肯定很無聊,現在呢,卻不這麼看。”

“上社會應酬更無聊,肯定會老得很快。”

霓雅說,“我有點夢想永遠不離開校園了。”

是啊,夢想。有的人對校園戀戀不舍,怕夢想破碎不再回來;有的人離開校園,才發現真正的夢想剛剛啟程。人在長大,夢想在改變。

在校園裏望著奔波的人們會想,他們的心一定很疲憊吧;離開校園的人回首紅牆碧瓦裏麵的我們也會慨歎,他們還不明白人生滋味吧。

“小傘,陽光呢?你們聯絡麼?”霓雅望著我。

“不。”我無奈地搖搖頭:“自從前年夏天,我就沒有他的消息了。”

“你還想他麼?”

肯定是吧。

我看著霓雅點點頭。

“那斯斯呢?她知道陽光在哪麼?”霓雅問。

“我和斯斯也早已經不聯絡了。她好像躲著我。我打電話到她宿舍,她們說她休學了一段時間。我寫信也沒有回音,估計早已不是那個地址了吧。”

曾經心心相映的三個人,不知不覺散落在天涯了。

而麵前幾乎陌生的人們,卻把酒言歡不醉不歸。命運真是一個拙劣的藝術家。

陽光在澳洲的頭一年,我們繼續著電話和信箋上的日子,仿佛對方依然坐在身邊的課桌上。可是忽然從那麼一天開始,我的電話過去,卻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記得在機場送別的時候,我把自己買的手表帶在他的左手上,然後對著機場大廳的掛鍾把他右手的表調到了悉尼時間。

“陽光。

你要過著兩種不同的時間。”

我說。

那一刻,仿佛遙遠得成了別人的故事。

而此時,他大概也不會知道,我和霓雅在這裏談起我們的往昔吧。

人是有幻覺的麼?我分別看到,陽光的身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在人群深處一閃。

我大驚。起身朝那人群中望去,他卻已消失了影蹤.

霓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拉拉我的衣角:”小傘,怎麼啦?”

“陽光.我看見陽光了!”

我起身離開了座位,開始穿梭於人群中.

花了不到一分鍾,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不是陽光,卻像極了他.

我幾乎是奔到他麵前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停住.

他顯然注意到了我.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眉毛輕輕揚了一揚,眼睛裏充滿問詢.

“噢.對,對不起.”

我方才回過神來.臉一紅,奔回了座位.

方才發現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認錯人了吧?”霓雅說.

那晚後來的時間,我一直沉浸於對方才一切的回憶之中.我和霓雅說了很多話,但都在我腦海中輕輕散去了.不過我記得霓雅有一段時間情緒很低落,那是她和鍾密認識以來她第一次認真審視他們的未來.我想霓雅可能想退出一段時間了.至於為什麼,也許並不僅僅因為那晚她的備受冷落.霓雅曾經說過,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想也許霓雅是對的.

我和霓雅走出演藝大廳的時候,我在門口看見了那個我以為是陽光的人.天氣很冷.在清冷的月光下我卻更加清楚地發現,原來他僅僅是與他幾分相似,我當初的大驚失色著實有些誇張.我們彼此點點頭,就擦肩而過了,留下身後一片觥籌交錯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