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瑜將衛如琢摁在床上,命他好生休養生息,揪著府醫穿過長廊來到末端的院落。

他問府醫衛如琢身體狀況,讓府醫給自己把脈,問了許久後,才端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問:

“倘若人被種下致命蠱蟲,是不是把不出來?”

“蠱蟲?”府醫愣了片刻,才擰著眉道,“殿下有所不知,這蠱蟲與毒不同,在沒受過施蠱人的命令時,隻會潛伏在人身體之中,因此把脈是把不出來的。”

殷瑜的麵色隱隱難看,烏霾籠著澄澈鳳目,嘴唇微顫幾下後,將手中攥得溫熱的藥遞給府醫。

“可能看出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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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瑜沒回去找衛如琢,有些失魂落魄地出了首輔府。

正在門口倒夜香的霍爭瞧見那熟悉的身影,一拉堵鼻的棉布,連手都沒洗,就跟在殷瑜身後出去了。

府醫的話扔在腦中盤旋,殷瑜的唇沒有血色,橫衝直撞地走在匆匆的人群中。

府醫身為從太醫院退休出來的老太醫,醫術甚至比如今的太醫院院判還要精湛。

南疆蠱蟲奇異,施蠱者總用一些詭譎的手段來操控,縱然噬心蠱是有名的劇毒蠱蟲,除了施蠱者本人,無人可以解開蠱毒。

至於解開的蠱蟲的法子——

或心念一起,或鈴鐺叮當,或無根之水,總之是千奇百怪,亂七八糟。

就連府醫也不能保證,玉生煙給他的那個香料製成,泥丸子似得東西,到底能不能解毒。

固然玉生煙的人品信譽不可信,可至少這藥丸是沒毒的。

但香料有價無市,隻來自南疆,在殷朝根本找不到。

殷瑜別無他路。

一群小孩兒湊在一起,在大街上踢蹴鞠,一個不小心,蹴鞠滾到了殷瑜腳邊。

冷著臉的殷瑜,嘴角微微下抿,發絲淩亂,身上裹著的朱紅錦袍沾滿灰土血腥,顯得既凶戾又狼狽。

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

小孩兒怯怯的,鼓足勇氣想問,卻咬著唇半天沒吱聲。

眼瞅著自家殿下就要撞到牆上,霍爭按捺不住現身,將滾到腳跟的蹴鞠給旁邊的小孩兒們踢了回去。

“一邊玩去吧,路上有車會受傷的。”霍爭招呼著那群小孩的間隙,殷瑜連看他一眼都沒看,又兀自走遠了。

手裏攥著藥,殷瑜的思緒雜亂成麻。

若是從前,自私自利的宣王殿下,隻會明目張膽地將解藥昧下,能用金銀財寶,前途仕途解決的事情,絕不會用第二個方法。

殷瑜還是殷瑜,但他不是當初肆無忌憚的小霸王了。

前不久大殿上的求娶,衛如琢身上的傷痕,日日夜夜的親昵依賴……

“受了這麼重的傷,蠱蟲或許會趁虛而入的……”殷瑜喃喃著,“一年也夠了。”

什麼還有一年?

霍爭豎著耳朵聽,他就覺得那個狗屁墨影不靠譜,殿下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殷瑜冷不丁頓住腳步,緊跟在他身後的霍爭張著手臂,母雞振翅似得,才穩住平衡。

對上殷瑜視線,霍爭幹巴巴笑了兩聲,“哈哈殿下,殿下真巧,我其實不是故意跟著你的,我就是出來逛一逛。”

“回去幫我寄一封信給藥王穀。”